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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彧一指是勛:「宏輔汝還在夢中耶?我已得到密報,下邳相笮融與袁術相勾結,欲將徐州獻於袁術。陶恭祖如有不諱,到時候袁術攻之於外,劉備應之於內,則徐州必然易主。我等若不能自彭城速進,取得郯縣,則大勢去矣!」他也支持立刻派兵屯紮在蕭縣防變。
當然啦,是勛這一大套全都是瞎編的,尤其荀彧指出笮融跟袁術有所勾結,那根本是胡扯。只是空穴來風,未必無因,他昨晚跟曹宏合計來,合計去,都覺得倘若徐州群臣中有人跟袁老二有所苟且,那只可能是笮融笮偉明了。曹宏的看法,笮融居於下邳,轄區跟袁術最接近,他跟袁術聯絡也最近便,而且一向不預州事,這回突然跑郯城來跟麋氏勾結,擁戴陶商,就大有想把水給攪混的意味。這個節骨眼兒上,外州之人誰最打算混水摸魚?曹操不會,劉備沒這個資本,袁譚跟笮融八桿子打不著,那有九成九便是袁術了。
而在是勛想來,笮融這傢伙的節操是沒有下限的,就跟袁老二有得一拼。當初是誰費盡心機想要謀害曹嵩呢?自己跟陳登都猜想是袁術的指使,但是倘若袁術在州內還有強援的話,這種無恥招數,除了袁術本人外,也就笮融能夠幹得出來吧!
所以乾脆就在無憑無據,全靠自由心證的情況下,直接跟陶謙面前說笮融勾結袁術,甚至還打算把麋竺、劉備也給扯到同樣的賊船上去。果然陶謙聽到這句話,皺巴巴的臉皮就突然一緊,一咬牙關,下巴上連起了三道棱兒。
就聽是勛接著瞎編,說我因此主動請令到徐州來,看看徐州的情況究竟如何,雖然不相信毛玠之言,說陶謙有背盟之意,但是也不得不防荀彧之言,笮融、劉備等人與袁術暗中勾結,將來會引發徐州的動亂。
陶謙聽了他這一番話,就覺得腦袋裡漿糊似的亂作了一團——要一位六十多還身體不怎麼好的老人家很快計算清楚這其中的種種變數,也實在是太難為人啦。他只好反問是勛:「適才曹仲恢道,要使劉備屯紮廣陵以防袁術,以宏輔所言,那是不大妥當啦?」
是勛說萬萬不可:「劉玄德之心,深邃而不可洞察也,笮偉明之意,亦非是某所能斷言。然而若二人果有苟且之事,則恐下邳、廣陵,異日皆非徐州所有也!」
是勛終究是曹家的女婿,倘若他跟曹宏口徑一致,曹宏說要把劉備趕到廣陵去,他也這麼說,那太容易引發陶謙的聯想啦。如今曹宏說東,是勛說西,一個說劉備得去廣陵,一個說萬萬不可,在陶謙聽起來,就都象是切實地在為徐州考慮,而不是伯父和侄婿聯起手來,在搞政治傾軋。陶謙這個頭大啊,不自禁地就問:「如之奈何?」
是勛說:「是非某所能言,亦非某所當言也。陳元龍足智多謀,使君何不詢之於元龍呢?」陳登身份超然,瞧上去既不是曹黨,也不是麋黨,頂多算是黨,問題這時候是家還夠不上黨的資格,所以啊,老頭兒你趕緊把陳登召回來商量吧。是勛心說陳登要是回來了,不光是你能夠拿定主意啊,就連老子也有了主心骨哪。
——這是曹宏的第三策,把陳登這個重要的砝碼重新放回到政治天平上來。
可是難道曹宏和是勛這麼吧啦吧啦地兩通胡扯,陶謙就會聽他們的話嗎?那也不見得,他們會胡扯,麋竺照樣會胡扯,是勛跟堂上遊說陶謙的時候,那位麋子仲就正排隊在外面等著呢——他雖然缺乏應變能力,但下來仔細想一想,終究還是能夠拿出一兩個餿點子來的。
所以陶謙始終都拿不定主意究竟聽誰的好。但有些事情,曹宏和是勛說到了點子上,所以陶謙還算認頭,第二天就派人去徵召劉備當東海都尉——不是廣陵都尉,因為他還拿不準是不是要把劉備給轟到廣陵郡去。所謂都尉,又名郡尉,本是一郡的最高軍事長官,但是東漢朝把郡內軍權也都歸於太守,除了邊郡和某些特殊地區外,就把這一高級武官職務給省了。只是如今就連郡國守、相也都不由朝廷任命(或者更準確點兒說,是朝廷任命了地方上也往往不肯接納),而由軍閥們隨便亂表,所以設置幾個都尉,誰也不好攔著,並且壓根兒也攔不住。
使者到了襄賁,出示陶謙的命令,謀士簡雍就勸劉備:「主公萬萬不可接受!」
第十二章、安漢之志
陶謙要任命劉備為東海都尉,簡雍勸告說不可接受——「一旦受了此職,則君臣分明,對日後的行事大有妨礙啊!」部將關羽、張飛、趙雲等也都贊同簡雍的主張。
但是劉備苦笑著說:「我等窮蹙來投,陶使君誠心相待,又怎能不接受他的任命呢?況且,倘若不肯接受,則必啟陶使君之疑,我等日後恐再難於徐州立足了——卻又待往哪裡去?」
簡雍說不如去投袁術,劉備問你敢保證袁術就不會想把咱們徹底收為部下?我固然「寧為雞口,毋為牛後」,奈何沒有可為「雞口」的機會啊。關羽沉吟了半晌,突然說:「若主公只可為『牛後』,何如去投曹孟德?」
另一邊,是勛從州署出來以後,離開郯城,回到是家莊院,就請大伯父是儀去跟曹豹商量自己的婚期——其實這只是走個過場而已,他跟曹宏兩人早就摟草打兔子,在謀劃徐州的未來之餘,順便就把自己的未來也給謀定了。原本按照是勛的意思,是要早辦、簡辦,早辦是方便他完事兒後抽身走人,逃回兗州去,簡辦是單純因為受不了那個麻煩勁兒。但是曹宏卻捋著鬍子,神秘兮兮地一笑:「此事非止相關我侄女的幸福,亦相關徐州的時局,豈可輕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