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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儀注目逄紀:「元圖以為如何?」
逄紀微微點頭:「是亦可行。」這要真得手了,確實會對幽州軍造成挺大損害,可問題是勛要是這點兒防備都沒有,真讓人抄了後路,那也怪不得我不出手幫他啦。
遼東就此定計,放棄遼隧,遷民焚糧,全面收縮。陽儀稟告過公孫康,把韓耀收入門下為客,並使其參軍事。
這就是是勛進軍大遼水西岸之際,所面對的敵情態勢,倒唬得他一個激靈,當即召諸葛亮、閻柔過來商議,三個人智力值加起來穩穩過二百五了,問題還是怎麼想都想不通。
是勛確實是把韓耀撒回遼東,嘗試攪亂敵方來著,問題韓耀竟然有如此大的能量,能夠徹底改變遼東的既定方針,這是是勛完全想不到的——陽儀之無能、公孫康之昏頭、公孫模之不敢極言、逄紀之暗行詭道,得這些條件全都加在一起,才能形成此等局面,是勛又不是神,身在局中,哪兒能算得清呢?
不過麼,他也不可能因為擔心落入陷阱,就一直跟大遼水西岸呆著,不敢渡河。等到各方面哨探反覆偵察歸來,所得的結論全都一致,是勛只好一咬牙關——「且渡。」即以大批新造的木筏,與搜集到的少量船隻,在大遼水上各相隔五里,分三個地點橫渡。隨即便無驚無險地,開進了遼隧城中。
再往前方哨探,得到的消息是,遼東軍全面收縮,堅壁清野,主力固守襄平和首山。是勛大喜,心說這一定是因為公孫度死了,內部混亂所致——「天奪其魄,不必三月,吾必可取全遼也!」
正在得意之際,突然急馬來報:「遼東兵使大舟載兵,抄我之後!」
第十四章、帳下壯士
漫長的遼西走廊,是勛一路行進,一路設置兵站、糧屯點,一共設了十堠六堡,各駐兵及民夫五十到三百不等。他讓是峻等人分站運糧,這樣可以減少士兵的疲勞度,一旦出了問題,也便於圈定責任人。
司馬懿坐鎮薊縣,搜集各郡糧草,陸續運往東方;是峻在臨渝,算是進入遼西走廊的第一站;典韋在陽樂,守著糧道的尾巴。此外海上還有七條商船改裝的「海賊船」來回巡弋——公孫家派大舟載兵,抄掠糧道,實話說是勛並不怎麼害怕。
正如逄紀所料,是宏輔要是連這點兒警惕心的安排都沒有,那還是早點兒回家抱孩子去吧,別來遼東丟人現眼了。
然而戰場之上,形勢千變萬化,又不是玩電子遊戲,只要指揮官眼到、手到就成,手下兵卒一個疏忽,就可能導致戰局根本被動。好比後來的關羽雲長,他不是沒在江陵留兵,也不是沒設屯候以監視江東的動靜,可就是警惕性略微差了那麼一點兒,就被呂蒙白衣渡江,抄了後路了。
當然啦,此事亦非偶然,作為主帥的關羽亦難辭其咎也。其一,關羽本人就輕視了東吳的進取心,因為前線吃緊,陸陸續續把後方守兵都調走了,江陵城內和沿江屯候相對空虛,要不然就算呂蒙能渡過江,能騙過一兩個屯堡,也未必能那麼快進得了江陵城。其二,關羽本人既然是這種態度,則麾下將卒亦普遍驕橫,後方守兵松松垮垮的,根本就沒人關注東吳。
如今的情況也是如此,是勛一路說不上勢如破竹,也基本沒遇到什麼頑強抵抗,所以全軍上下,士氣是很高漲啦,卻多少有點兒輕敵情緒,以為遼東方的收縮,完全是不敢跟我們打——理論上也對,確實是不敢,因為以為你們有十萬之眾呢。
第二就是,巡弋於遼西走廊南側洋面上的,終究不是真正令行禁止的水軍,而只是臨時徵調的商船隊而已。
這支船隊,負總責的,也就是說「艦隊司令」,姓衛名循字因之,本是泉州某顯姓的庶子。庶子沒啥地位,家裡人也不盼著他將來出仕做官,乾脆,給你一筆本錢,你去經商吧。就這麼著,這位衛因之便造船出海,開始了與遼東和登州的貿易生涯。當初是因為王松的推薦,他才搭上是勛這條線的。
這回是勛臨時徵調了七條商船來護糧,要挑個「艦隊司令」出來,那沒跑啊,只可能是衛因之。因為其他船主都是純粹的商人,在這時代社會地位比較低,只有衛循一個出身士人家庭。是勛本人倒從來沒有瞧不起商人的意思,問題時論便是如此,你總不可能讓一位士人子弟去聽商賈的指揮吧?再說了,能指揮得動嗎?
然而這位衛司令的性格,卻比商人還要商人,貪財好利,兩隻眼睛裡只認得孔方兄了——反正他再怎麼努力,也不可能真正受家族重視,恢復士人身份了,那就乾脆徹底做個商賈,掙一大筆錢,在禮法允許的範圍內肆意吃喝玩樂一輩子算了吧。
且說這回出海巡弋,一開始衛循還算盡職盡責,可是等到聽說是勛即將開到大遼水邊上,衛循不淡定了,趕緊召集眾船主過來商議,說眼瞧著王師勢如破竹,遼東指日可定,可是咱們光在這海上晃悠,浪費人力和錢財,也起不到多大作用啊。即便前方打贏了,也沒咱們什麼功勞,是使君就算有賞賜,也不會多——咱們這回可虧大發啦。
船主們議論紛紛,就問說衛君你有啥想法呢?衛循捻須微笑:「吾固知諸君皆暗藏財貨於舟中矣。」你們船上都藏了不少貨物,隨時準備找機會跟人交易吧?不要否認,因為我也是這麼幹的——「盍即航遼東,與之貿易?大戰之中,吾料遼人必乏資餉,可獲大利也。」這正是發戰爭財的好機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