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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正是是勛鬱悶的地方,他自詡憑藉自己的努力,或可避免「五胡亂華」的悲劇,可以改變此後數百年的歷史進程,但再遙遠……真非人力所能及也。一千多年後的歷史究竟會是何等走向,恐怕就連神仙都算不出來。這年月沒有一個中國人會擔憂胡人入主中原,更別提島夷的侵略了……
牛利都暫時就被羈押在西安平城中,是勛打算等打完高句麗以後,再帶著他和三韓各邦的人質前往洛陽,覲見曹操,稱臣納貢。要是這仗真打得漂亮呢,還能趁機炫耀武力,威嚇倭使。
柳毅就此辭去,匆匆返回朝鮮,去點集兵馬,北上攻打高句麗。是勛所以下達此令,用意有三:其一,是給柳毅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其二,樂浪軍可以幫忙保障夏侯蘭、魏延的側翼;其三,幾百年後中新(新羅)、中朝的邊界是以鴨綠江為隔,憑什麼如今魏和高句麗要以清川江(浿水)為界呢?老子不爽!
再說大軍兩道以征高句麗。遼東境內也是潛伏著不少高句麗探子的,很快消息便即報至丸都山城,高句麗王位宮聞訊大驚,急忙召聚群臣商議。沛者得來首先發言,說我曾經多次勸說大王,中國龐大,非我高句麗所可拮抗者也,此前因為漢末動亂,諸侯相爭,所以還能多少占點兒便宜,自從公孫氏雄踞遼東,進取樂浪以來,咱們的軍事行動就屢屢受挫。連個割據遼東的公孫氏都打不贏,何況如今大魏肇建,基本統一了中原呢?您發兵去攻,完全是雞蛋碰石頭——這不,把對方的大軍給招來了吧?
於今之計,趕緊遣使謝罪,並且送還所擄中國人口,表示願為外藩,世世代代敬奉中國,或許能夠說得魏軍退兵——小人不才,可以為大王走這一趟。
話音才落,古雛加駮位居跳出來是破口大罵:「汝真怯懦賣國之輩也!」兵來將擋,水至土屯,敵人殺過來了,那就點兵抵禦啊,豈有尚未接仗便言投降的道理?當下一拍胸脯,對位宮說:「魏人號稱十萬大軍,此詭言耳,吾料不過二三萬眾。請得一旅之師,臣為大王滅此遠寇!」
第二十八章、懸危之計
沛者得來,沛者是官號,得來為本名,此人乃位宮民政方面的左膀右臂,素有賢臣之稱。按照得來一貫的想法,小無可謀大,咱們高句麗才多大點兒勢力啊,僅僅仗著山高水險,得以安臥中國之側,那就該老老實實關注內政,不好去捋中國的虎鬚。大王您要真有強兵拓土之念,也成,但一是要先治理好國內,使百姓皆得溫飽,府庫充盈、器械精良,然後才能發兵;二則麼,南方還有濊貊,北方還有夫余,足夠您打的啦,何必去招惹龐大的中國呢?
只是位宮野心勃勃,向來覬覦遼東沃土。那年月濊貊、夫余等地還是蠻荒僻野,也無良田,也少居民,還沒有高句麗發達哪,人往高處走,哪有不去打豐沃土地,卻反謀求貧瘠荒林的道理?所以他在內政方面一向倚重得來,對於軍事方面,則完全不肯聽取得來的意見。
古雛加駮位居,古雛加是官號,駮位居為本名,他是位宮的堂兄弟,大伯父拔奇之子。想當初拔奇與伊夷模爭位,失敗後逃亡遼東,但沒能把兒子駮位居也給帶走,仍然留在高句麗國內。伊夷模、位宮父子為了籠絡拔奇舊部,倒是並沒有難為駮位居,反而封以古雛加的高位——對應漢職就是大鴻臚,負責外交事務。
駮位居是一貫主戰的,他老爹不明不白死在遼東,總想殺過去把事情調查清楚,也把老爹的遺骸運回老家來安葬。而且只要向西方發兵,位宮就必然帶上駮位居——拔奇當初可帶走了三萬戶國民哪,得靠駮位居的號召力再把那些傢伙給撈回來。駮位居頗想趁此機會掌握一定兵權,說不定就有機會搶回王位——就算國人當年擁戴叔父伊夷模繼了位了,伊夷模死後,寶座就該傳給我啊,你位宮不過一個沒啥名分的私生子,憑什麼越過我拿到了繼承權?!
對於駮位居的陰暗心理,位宮自然是有所警惕的。他雖然贊成駮位居發兵抵禦魏軍之議,可是並不放心把兵權交給這位堂兄弟。根據探子的奏報,魏軍經玄荼郡殺入境內,必然要經過紇升骨城,於是位宮就打算率師親征,在紇升骨城附近的沸流水畔與魏軍決一死戰。
他說了:「紇升骨,舊都所在;沸流水,吾祖朱蒙肇建國家之地。若於彼處迎戰魏軍,必得先祖庇佑,可必勝也!」
可是隨即就有大臣提出來了:「吾與樂浪雖有密約,然樂浪亦魏屬也。今聞魏帥為是勛,彼與柳毅有恩,安知柳毅不棄盟來攻耶?若逾浿水而北,不必十日即可抵馬訾水岸,如此,國都危矣!」
位宮捻須沉思,說這倒確實是個問題,不可不防哪……
倘若樂浪沒有柳毅,還是漢朝末年那一盤散沙的狀況,或許高句麗人對南線不會有什麼防備,說不定魏延的水師便可輕鬆無礙地殺至丸都城下啦。這倒不是高句麗人傻,而是眼界有限,不知道世上還有如此龐大的舟師,可以溯流而上——此前高句麗循此道路侵擾西安平的時候,還不到豐水期,沿岸道路尚可行走;如今早有報來,馬訾水泛濫,多處沖毀道路,那還擔心魏軍會從這條道兒上殺過來嗎?
是,高句麗人也知道馬訾水上可以行船,問題以這麼一個內陸國家的航運水平而言,根本不認為通過水路可以運送足夠的兵力。再說了,丸都山下也有水寨啊,我有戰艦十數條,水兵數百人,便足以封鎖水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