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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雖未必能夠殺傷幽州軍主力,卻起碼可以保證自己後路無虞。
可是才剛渡過小遼水,便有哨探報警。公孫模大驚:「是勛何來如此之速?!」再細一打問,敢情敵人不是從北邊兒來的,倒是從南方來的,皮裘氈帽,快馬強弓,竟然全是烏丸!
原來郭淮守備遼隧,一方面擔心遼東方趁著本軍北進玄菟的機會前來攻城,同時又希望對方來攻,則可召還主力,將之覆滅於遼水兩岸。這事兒有點矛盾,既要守住遼隧,又不能把敵人嚇跑,難度不是一般的大啊。郭伯濟倒有巧思,遼東兵還沒來,他就先遣人以是勛的名義去徵調遼東屬國烏丸,請峭王蘇仆延派出一支游軍自下游渡過遼水,再次蹂躪新昌、安市等縣,若發現遼東軍主力西進,便尋機騷擾之、牽絆之。
等到公孫模一退,郭淮當即開城殺出,從後猛追,結果被公孫模留下殿後的兵馬攔住,一番惡戰,各有傷損,只得收兵回城。但公孫模卻因為郭淮預先的布置,被遼東屬國的幾千烏丸兵給綴上了。這些烏丸騎著快馬,來去如風,也不正面對抗,卻每每側翼突出,以箭矢殺傷行軍陣列外側的遼東兵。公孫模遣騎往逐,彼便退去,才欲再行,彼又殺出。
沒有辦法,只好變行軍陣列為接敵陣列,數陣交錯,緩緩而退。
公孫模心裡很清楚,這分明是為了牽絆我軍,好等是勛的主力歸還——罷了,我不去遼陽了,就此一路往東,返回襄平去吧。就算自己走得再慢,按照逄紀計算的時日,也足夠安全退返襄平城內或首山陣地了。
因此也不加快速度,只以安全為第一要務,蹣跚而東。如前所述,逄紀給他計算的時間表壓根兒就是錯誤的,所以大軍還沒開至首山山麓,便首先遭逢于禁的騎兵。這回一側騷擾變成了兩翼騷擾,公孫模被迫立營防禦,打算等到天黑,再摸黑退至首山山麓,天亮後全軍上山,那就安全啦。
可是就在當天半夜,他正往首山跑呢,是勛的主力也從西面追了上來……
第二十二章、飛將奄至
是勛一路疾奔,趕回遼隧,才至半途,就又接到了郭淮派來的使者,得知兩條消息:其一,遼東軍主力已自遼隧城下退去,正欲返回襄平;其二,後路已通。
原來當日典韋在菊花島附近岸上大破劉煦,同時衛循等亦率水師歸來,從西南方向朝遼東的運兵船發起攻擊,劉煦被迫收攏敗卒,背水而陣,抵禦典韋。典韋一瞧不好,我方疲累已極,銳氣漸失,敵方倒「置之死地而後生」,這要被他們反衝回來,己方非瞬間崩潰不可啊!
於是招呼部屬,停止追擊,轉身退回堠堡中守備。那邊遼東兵已然重列了陣勢,與先前相同,只是岸邊相對平闊,不再如前般相互擁擠,導致施展不開。當先十數箭射出,隨即長矛、刀盾,如牆而進。典韋部下有那沖得太快的,當即或被流矢射中,或被矛刺刀砍,當即委頓在地。
這些人雖皆勇健,終究經過長途奔波,氣還沒喘勻呢,就被迫作搏命之擊,到此際力氣早已用盡,便連轉身奔逃的力氣都沒有了。數十人直接躺倒在地,任由敵兵殺戮,餘眾多跌跌撞撞地側向而散,最終跟隨典韋逃入堠中的,只有以他麾下部曲為核心的不足百人而已。
劉喣先前在堠堡外立了鹿砦,但只朝東西方向封堵道路,對於海岸方向則並無任何防禦設施,而此堠堡亦不甚大,平素僅容數十人而已,僅僅立木砌土,防禦力相當薄弱。典韋據堠而守,其實比平原結陣強不了多少,再加上一入堠中,七成兵士便即力盡躺倒,而且手中但有刀盾,少持弓矢,這也根本就守不住啊!
典韋尚自呼喝鼓勁,說但等我方舟船擊敗敵船,自海上發矢,則敵必散。然而力竭之人,便援軍便在身邊,仍然無力執械,更何況海上之戰勝負未分,緩不濟急,若等到衛循的舟船來援,堠中之人恐怕皆成齏粉矣。
便有數名老兵掙扎著挺刀並列堠中,招呼那兩名抬著典韋的同伴:「你等尚有氣力,可即護主公遁去,我等合後,便死亦不容敵兵傷得主公毫髮!」典韋怒道:「死則皆死,必不苟全!」主動從木盾上翻滾下來,隨即柱著堠壁緩緩立起。兩名部曲還待來攙,典韋苦笑道:「卿等同我追隨曹公,百戰至此,惜乎吾已廢弱,無能為卿等先導。今得同死,亦無憾矣!可即殺我,毋為敵所辱!」
部曲盡皆垂泣,但眼瞧著敵陣愈來愈近,也只得舉起刀來,朝向典韋。就中一人高呼道:「吾且為主公先導!」反手一刀,自割其喉而死。
典韋亦黯然而傷,便即伸出手去:「吾雖無力殺敵,難道無力自絕麼?且取刀來。」一名部曲撿了先前同伴自剄之刀,遞給典韋,典國藩持刀在手,架上肩頭,苦笑道:「吾等同死,待來世再同戰罷。」正欲自刎其頸,忽聽一人啞聲叫道:「主公且慢!」
那也是一名典家部曲,自入堠堡便即脫力躺倒,再沒能站起來。但他此刻卻告訴典韋:「地若震動,似有百騎馳來。」典韋聞言一愣,忙問:「是何方向?」那人又傾聽片刻,答道:「西方。」典韋一皺眉頭:「難道自幽州來援?」
此刻劉煦所部亦已排列陣勢,接近了堠堡,數名典韋所部未能逃入堡中,盡為所殺。雖然眼前的敵人都已難堪再戰,但劉煦也被適才對方的搏命衝鋒給嚇著了,不敢托大,依舊勒束部眾,緩步而前,不得亂陣——誰知道敵人還沒有生力軍躲藏在後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