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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火索挺長,可是十數息之後,必然引燃草堆。問題是不僅僅四周的草堆里摻了火藥,地上有油,就連地窖里的乾草中也有火藥,那燃燒起來的速度就太快啦。諸葛亮還怕敵軍先派小部隊進堡去探查,所以甚至將火藥一直鋪到了堡外——所以要在外面圍上那麼大一圈鹿砦,一則想進堡必先破砦,那麼敵軍大隊就不可能距離鹿砦太遠,甚至很可能進入砦內,二來麼,鹿砦是木材扎的,同樣易燃。
在諸葛亮原本的算計之中,敵方最多可能出動兩萬兵馬,最少可能有數百人入堡,大火一起,其陣必亂,但是未必就會受到太大損傷。然後他便於兵堡上放射火箭,投擲火藥球,以混亂敵陣,並激怒敵軍,使來攻堡,郭淮、秦誼等一方面派人通知張郃渡河以襲美稷,同時揮師殺來,必可大敗敵虜。匈奴人在漢地吃了敗仗,還得千里迢迢逃回美稷去,這一路上就方便縱騎追殺啦,只要指揮得當,漏網的不會太多,也就大致上完成是勛的戰略意圖了。
可是紙上談兵,面面俱到,實際運用起來,卻有太多的想不到了。第一個想不到,來的不是匈奴人,而是鮮卑人;第二個想不到,鮮卑人情報不明,又素輕漢人,直接呼拉拉就殺過來了,諸葛亮差點兒準備不及;第三個想不到,鮮卑人竟然有數千都衝進堡里去搶糧食了,他心說還好我把糧堡造得足夠大……
接下來的戰鬥就沒啥懸念了,鮮卑大潰,又被郭淮、秦誼前後夾擊,死者數千——一多半兒是被燒死的——近萬人都做了俘虜,也就不足三成四散跑遠,連紅了眼的匈奴騎兵都沒能追上。四名鮮卑大人,倒有兩個都被生擒活捉,一個中流矢而死,最後一個見勢不妙,主動下馬投降。
不過這些鮮卑大人所以不肯死戰,是因為還沒有被殺的覺悟,他們遭繩捆索綁,給推到郭淮面前,第一句話就是:「開個價錢吧,喚我的族人將牛羊來贖我。」郭淮聽得一頭霧水,還好旁邊的匈奴人裡面有聽得懂鮮卑話的,趕緊給翻譯成漢語。郭淮不禁失笑:「汝等以我為匪盜麼?」
不過這三個貨色地位挺高,郭淮不敢自決,一邊下令嚴加看管,一邊趕緊派人往圜陰縣去向是勛匯報。是勛聞報也是大吃一驚,脫口而出:「欲得一馬,反獲一獐……這話兒怎麼說的……」聽說已獲大勝,乾脆就在孫汶和部曲的護衛下,直接跑到前線來了。
戰鬥是午後打響的,等他抵達前進基地的時候,都已經第二日上午啦,戰場已經打掃乾淨,但殘破的糧堡還在冒著黑煙。大群鮮卑俘虜都光著腦袋,露出半禿(其實是髠發)的腦門兒,穿著髒兮兮的皮袍子,垂頭喪氣地坐在地上,旁邊兒不時有匈奴兵縱馬馳騁,拉弓相對。
是勛還遠遠地瞧見幾個匈奴兵嬉笑著繞圈子疾跑,不時將一件灰撲撲的東西踢上半空,就好似後世的足球……不,更象是蹴鞠一般。等走得近了,他才瞧明白,敢情他們踢的那是一頂鮮卑樣式的皮帽。是勛不禁莞爾,心說我要不要發明一下足球或者蹴鞠,來輔助訓練士卒呢?
昨天打過那麼一仗,匈奴人也都知道其實是勛並不在堡中了,但並沒起啥異心——大人物今天在明天不在的,難道行蹤還需要事先向你匯報嗎?如今見是勛策馬走近,早有幾名匈奴兵認將出來,急忙摘帽行禮。就中一人直衝過來,是勛的部曲慌忙拔刀出鞘,將其攔住。是勛眼瞧著對方距離自己還挺老遠,而且看神色不象是刺客,於是故作和藹之狀,探身問他:「汝有何言?」
那匈奴兵單膝跪倒,用生疏的漢話說道:「大人,這些鮮卑狗子燒了大人給小人們準備的糧食,小人們將他們綁了,並馬匹都交給大人發落。可是他們的弓、刀,大人也瞧不上眼,還請賜予小人們吧。」
說話間,郭淮、諸葛亮、秦誼都已迎將上來,郭淮就解釋說:「這些鮮卑身上財物,都為匈奴所取,吾亦不罪,唯弓刀、戰馬,不可擅與,故乃收之,候主公命。」匈奴人要搶鮮卑俘虜的東西,我也攔不住,可是武器、馬匹不能隨便給那些胡人,我都收起來了,等主公來了發落。
是勛「哈哈」一笑:「鮮卑之兵,豈比我之漢兵?粗劣之物,留之何益?賜之何傷?便交於劉靖,分發下去罷。」草原缺鐵,更缺鍛造技術,就算打得起幾柄刀矛,質量也好不到哪兒去,我留著它幹嘛?當然啦,不可否認遊牧民族折木剝筋為弓,可能倒會有些不錯的射具,問題就他們那落後的生產力,能做出幾件好弓來?所以說,匈奴人想要,那就給他們吧,完了我還要領著他們再去廝殺呢,豈可不先加以裝備?
先前請賜的匈奴人撲閃著一對渾濁的小眼睛,壓根兒是有聽沒有懂。還是劉虎策馬而前,告訴他:「我主已然答允了汝之請求,即將鮮卑的武器皆分與汝等,少頃,且去問劉靖要吧。」順便有意無意地亮了亮自己新受賜的一張良弓,一臉的得意之色。
是勛並沒有進堡,而是在郭淮、諸葛亮等人的簇擁下,前往預先備好的一間大帳,居中坐下。在詳細地詢問了這一戰的過程以後,他不禁長嘆一聲:「欲取匈奴,卻敗鮮卑,而鮮卑既敗,吾料匈奴不敢來矣,奈何?」諸葛亮趕緊躬身謝罪:「此皆學生思慮不周也,請先生責罰。」
是勛笑著一擺手:「孔明沉著應變,破虜擒將,功莫大焉,安得有過?匈奴我欲取也,鮮卑我亦欲取也,唯慮先後而已。今先破鮮卑,再伐匈奴,亦無傷也。」看起來,得重新制定攻伐美稷的計劃了,不過在此之前嘛——「先將虜酋押來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