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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要到郯縣置莊子置地,安居一兩年所用的。
可是他不可能隨便給陳禕瞧,陳禕可以一口咬定所有錢財都不是好來的,然後上書彈劾他。雖說是勛不怎麼怕彈劾,但一則癩蛤蟆趴到腳面上——不咬人也膈應人不是?再說了,他在士林中的聲望肯定會受到影響啊,謠言必然因此而傳,傳謠的人可從來都不管什麼真憑實據。
可是不給他看吧,同樣可能產生不好的傳言,仿佛自己真的心裡有鬼似的。我該怎麼一棍子把這混蛋打趴下,把這樁噁心事給解決了呢?
是勛忍不住就把視線給移開了,但不是移向周不疑——那小子終究還嫩——而是移向了在座中始終一言未發的關靖。
只是視線才剛挪過去,關靖連眼色還沒來得及給他打一個呢,忽聽門口有人高叫道:「司直救命,吾等為是氏所屬毆矣!」
鄭渾聞言大驚,當即一拍桌案:「汝何言歟?!」很明顯他聽出這說話人是誰來了。隨即就見一名小吏黑著一個眼圈,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伏在地上,先朝鄭渾磕一個頭,隨即轉向陳禕:「臣等奉命核檢是氏車乘,卻為惡奴所毆……」
鄭渾怒視陳禕:「卿向我求郡吏及兵察事,而乃敢搜檢是君車乘乎?!」是勛也忍不住拍案而起:「豎子,無禮之甚!」竟敢動用郡兵,在沒有通知過我的情況下就檢查我的行李,這蹬鼻子上臉的,你丫也太過分了吧!
當即邁開大步,朝外就走。鄭渾等人趕緊跟上,眾人神情或者驚慌,或者疑惑,只有陳禕與魏諷對視一眼,目中隱露喜色。
是家的車乘都已經駛入了莊院,但因為數量實在太過龐大,所以只能陳放在庭院當中,馬匹都已經卸了,由莊丁領去餵食、洗刷不提。曹淼等家眷、夏侯威等弟子,也都被請到別院用膳,暫且不在,部曲、僕役也大多去吃大鍋飯了,老荊光留下二卒二仆,跟院中看守車乘——車上有不少財貨哪,哪兒放心全寄給別人看管啊?
陳禕提前向鄭渾借了郡兵,說要協助查案,於是趁著飲宴的機會,便即圍攏過來。是家部曲、僕役心聲警惕,上前喝問,對方就取出司直的公文來,說要搜查,然而是家人哪把區區丞相司直放在眼裡?沒有主人之命,任誰都不准靠近車乘!我靠這要丟了一兩枚銅板啥的,到時候算誰的呀?
郡兵圍攏過來,便待強搜,兩名部曲當即前出,也不動兵,光提起醋缽般大拳頭來,有敢靠近的就是一拳擂去。這些都是屍山血海里廝殺出來的老兵,哪把這些郡府守軍放在眼中?哪怕對方人數超過自己十倍,並且都帶著兵刃——再說那兵刃也只是用來唬人的,沒有上峰指令,他們還真不敢揮之傷人。
於是頃刻之間,便被放倒數名吏、卒,余者不敢再向前來,光挺著兵刃,遠遠地叫罵。一名眼珠被打得烏青的小吏沒有辦法,這才只得跑去堂上,向陳禕求救。
等到是勛等人「呼拉拉」一大幫子全都來至院中,就見車乘旁邊又多了好些人——原來當時便有一仆衝出去通報了老荊,老荊不敢打攪主人、主母,就親自領著十幾名部下趕過來救援。所以這會兒是家側的人數,已然與對方持平啦。
是勛心說這還不是老子全部兵馬呢,真要是把百餘名部曲全都聚攏起來,別說這點點郡兵,我整個兒把你這莊院屠了,也不過分分鐘的事情!
他雙眉倒豎,面向老荊,明知故問道:「何事喧譁?」老荊一拱手,回答得簡單明了:「遇賊!」我們碰上搶劫的土匪啦。是勛冷哼一聲:「既為賊,何不殺盡,使擾主人?」老荊答應一聲:「得令!」當即就把腰裡佩的環手刀給抽出來了。
郡兵見狀,全都大驚,個個腿軟筋麻,齊刷刷把目光投向了鄭渾。鄭渾尚未發話,他們的直屬上司——河南尹兵曹掾史——挺身前出,戟指喝罵道:「汝等安敢沖冒是公車乘?還不速速退去!」趕緊滾吧,別再給咱們河南惹事兒啦!
「且慢,」陳禕排眾而出,沉聲喝道,「彼等乃奉余之命,搜檢不法,皆郡卒也,何得名之為賊?」於是瞪一眼是勛:「是公,得無欲誣良為賊,殺人滅口耶?」
是勛針鋒相對地把眼神給瞪回去:「既為卒,依法不得犯官吏也,何得妄奪吾車乘?!」他不提檢查,而用了一個「奪」字,意思就是搶劫——「以兵做賊,罪加一等!」
陳禕冷笑道:「何言『奪』耶?是公請自去其覆,待吾搜檢,可不必動兵也。」你敢不敢自己掀去車上的蒙布,讓我,也讓大傢伙兒好好瞧瞧,車上究竟裝了一些什麼?「余奉命按查河南,二千石以下,皆可搜檢,是公其若不肯,余將備表以聞。」別瞧我官兒不大,但就是有這麼大權力,如今河南境內,除了鄭渾以外,誰的財產我都可以查。你要是不敢讓我查,那就等著我上奏彈劾你吧!
是勛冷冷一笑,便即伸手從懷中取出一物來,朝向陳禕一亮:「狡吏,乃敢犯上耶?!」
第三十五章、世豪之富
陳禕與魏諷乃為夙識,此番對付是勛,確實是二人早就商量好的。當日陳禕按察河南,正遇魏諷等人也在,他就對魏諷說,傳言是勛東歸,財物裝了好幾十輛大車,此人素有奢侈之名,我就不相信他那麼多錢財全都是好來的,就沒有一分一毫貪污受賄所得?
魏諷說這倒是個機會,君可利用職權之便,前去搜檢他的行李,若是抄出很多財貨來,正好加以彈劾,揚君之名,也把是勛搞臭。要是他攔著不讓搜呢,也好啊,你照樣彈劾,大傢伙兒都會認為他心中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