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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勛聞報,不禁起了點兒陰暗心理,盼著嚴象行錯踏歪——誰叫曹操你不用我推薦的蘇則,而非要聽荀文若之言,重用嚴象呢?況且荀彧此前進言剝奪自己的兵權,本來這事兒都快淡忘了,三不知又被許攸給揭了出來,若說是勛心中毫無芥蒂,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然而,嚴文則跟自己雖不稔熟,好歹見過幾面,是勛只是希望他栽個大跟頭,卻並不希望他如同原本的歷史上一般,身首異處。再說了,如今嚴象退守長安,長安為雍州的州治,若然有失,恐怕關中局勢將徹底糜爛,短期內再難安定啊,則對曹家的危害甚大。故此曹操聚眾商議此事,他首先提出來:我老丈人兵馬既少,打仗又二把刀,還是另委名將率軍前往平叛吧。
如今既然已得冀州,又與袁紹言和,則派出一兩萬兵馬增援關中並不為難。但問題是,以誰為將才好呢?
是勛並未請纓。一則如今關中需要的是武將平亂,不是文臣鎮撫,此事與他無干;二來麼,是否調回曹豹,尚無定論,總不能把女婿和老丈人同置於一處要地啊,必須得避嫌。
但他籌思少頃,終於還是邁步出列,向曹操建議說:「長安被圍,若自鄴城發兵,路途迢遞,恐遠水難救近火。可使司馬仲達率河東兵先發,再調上黨曹子孝、樂文謙往救。」
曹仁的戰區是在上黨,夏侯惇的戰區是在太原,但自從高幹、郭援放棄并州,東援河北以後,當面之敵寥寥,故此放緩了進擊的速度。曹仁、樂進一力鞏固上黨郡,夏侯惇則將司馬懿、王柔、郭縕等部各遣回郡,自將夏侯蘭等北上定襄。所以這時候司馬懿跟河東兵已然返回安邑了,西救長安,相對近便。
是勛強調說,司馬懿當年曾經跟隨自己鎮撫關中,對雍州人文、地理都比較了解,而且此前驅逐高幹之戰,也可以瞧得出來仲達非純文吏也,亦有將兵之才,理當重用。司馬懿雖然並非自己的門客起家,但也是自己從河內提溜出來,並且推薦給曹操的,若分陣營的話,勉強可算是黨,豈有不扶助、顯拔之理啊?
曹操沉吟少頃,又徵求了眾人的意見,最後決定,即遣司馬懿率河東軍先發,去救援長安,樂進率三千上黨精兵隨後。因為曹豹的名位高過司馬懿,怕他在軍事上掣肘,遂下令曹豹退守桃林塞——你只要不放關中的叛軍侵入司隸,就算大功——前線軍事,在樂進到達前,司馬懿有專斷的全權,樂進抵達後,則司馬懿須受樂進節制。
第二個需要討論的問題,是綜合各方面情報所得,孫策渡江攻打廣陵或者廬江的跡象越來越明顯。當然啦,曹操如此快速地解決了河北問題,這是「小霸王」根本預料不到的,只等曹軍主力返回許都,則孫策再無能為也。只是,到時候要不要增派一支兵馬向南,趁機咬上孫策一口呢?
是勛瞟了一眼郭嘉,心說你們咋還不動手呢?難道歷史會因此而改變,「小霸王」得以逃過一劫,不再年紀輕輕就被人刺死了嗎?可是誠如原本歷史上孫策臨終前對孫權說的:「舉江東之眾,決機於兩陣之間,與天下爭衡,卿不如我;舉賢任能,各盡其心,以保江東,我不如卿。」孫家兩兄弟各有所長,孫策雖然驍勇善戰,但他對江東大族壓迫得太狠,手段太過酷烈,受到了極大的抵制,他若不死,說不定內部就會先亂起來,顧雍、陸遜等世家子弟有機會做曹家的內應……
是讓孫策死好呢,還是不讓他死好呢?這還真是個兩難的問題啊……算了,且由得郭奉孝、陳元龍他們去謀劃吧,這事兒我就不摻和了。
群臣的建議,是說鏖戰河北,雖然時間不算長,但士卒也多疲憊,不宜再大動干戈。況且魯肅水軍未成,也很難渡江進擊,南線還是以保守為主,且待水軍成就,再伐孫策為好。曹操首肯。
第三件事,青州已定,并州尚未全得,尤其匈奴、烏桓、鮮卑等胡部散布五原、朔方、西河各郡,甚至還有遷入太原北部的,若不能速定,恐怕將來袁、曹再度開戰,將很難從西線向幽州施壓。更可慮的是,若袁氏戰敗後遁入胡中,則恐後患無窮也。
西漢初年的陳豨、東漢初年的盧芳,就都有勾結匈奴,引胡入關的前例,雖說如今的南匈奴不比當年,但他們後面還有鮮卑,據說剽悍難制更在匈奴之上,勢不可等閒目之也。
是勛建議說:「臣請分州於並。」把靠近冀、幽,相對漢民繁盛的地區和瀕臨黃河,胡騎縱橫的地區分隔開來,然後即可統一指揮對各胡部的事務——或剿或撫,當視情況而定。
關於分州之事,他早就跟曹操商量好了,並且已在青、冀兩州和司隸試行,故而此議當即獲得一致通過。即將并州西方、北方的五原、雲中、朔方、西河和上郡摘分出來,另設朔州。西部四郡(雁門、定襄、太原、上黨),暫任夏侯惇為刺史,務期速平。
那麼,讓誰來當那個朔州刺史好呢?當即數道目光一起朝是勛射了過來。是勛心說沒辦法,在座同僚當中,真正跟南匈奴打過交道的,也就只有我一個了,那真是捨我其誰啊?反正逃不掉,乾脆自己站出來表態:「勛願為主公收服南匈奴——然河東軍已退,今朔州所余僅西河之卒,不過數千,恐無敷用也。欲服匈奴,當以勢迫之,再以利導之,若無強兵,徒逞口舌,事不能成也。」你總不能讓我光杆兒一個去朔州上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