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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第二天一大早,十一名船主就全都到了,人手一份圖樣,還按照諸葛亮的要求,附帶上一名熟悉吳、會沿岸水文狀況的老船工,紛紛換走了是勛印製的海圖。諸葛亮倒不怕他們使壞,大戰在即,若因獻假圖而導致大軍失利,別說將獻圖人當場斬殺了,就連他們背後的主家也討不得好。哪怕背後是二千石呢,是勛稟明曹操,都可能將其滿門抄斬!
再等兩日,邵壹也把郡府中所存相關吳、會二郡情況的資料,以及曹操直接遞送廣陵,以交給是勛的一批文件給送了過來,於是在是勛的安排下,諸葛亮、郭淮等人不眠不休地連忙了三天,不但重新繪製了二郡的海圖,並且還制定了攻略鄞、鄮的詳細計劃書。
計劃書這種東西,乃是勛之「首創」,按照他的說法:「強識未如禿筆。」換成後世的俗話,那就是「好記性不如爛筆頭」。諸葛亮對此深以為然,他雖然尚未養成原本歷史上那般謹慎而自傲的性格,但相關特性是早就融入血脈中的,無論統籌民事還是行軍布陣,都狠摳細節,力求穩妥不失。這年月作戰本沒有什麼完善的計劃性,往往主將聚眾商議,或者自己拍腦門兒靈光一閃,然後即口頭分派任務,傳達環節中很容易就產生錯訛。是勛卻要求先制定詳細的計劃書,再析分成各部門應當完成的工作,逐一下發,或成或敗,事後都按照計劃書上所說的來施以獎懲。
——遵令而行,若敗則未必為過;違令而行,非大勝不足抵罪也。
一連忙活了三天,諸葛亮、郭淮二人繼在途中暈船後,又都再次瘦了一圈兒,瞧得是勛都不禁有些心疼。然而兵貴神速,絲毫也延挨不得,也只好辛苦這兩名弟子啦。
計劃完善以後,是勛即分派部署,打算親自領兵南下攻略鄞、鄮二縣了。
是勛此番南下,喊出的口號是「騷擾吳會」,但問題仔細按查地圖之後,卻發現吳郡無可騷擾——因為沒有合適的地方登陸。這年月上海還沉在海里呢,吳郡唯一的對外港口只有丹徒,但那是江港而非海港,幽州艦隊足可在大洋上縱橫來去,但若開進長江水道,被東吳水師捏滅那也是分分鐘的事情。而且吳郡為孫權真正腹心之地,他本人所居的吳縣距離海邊也不過一百餘里的距離,況且還有松江與東海相通,派軍抵敵可朝發而夕至也。是勛要是在敢在吳郡沿海登陸,就他那幾千兵馬,孫家隨便派個二流將領(比方說凌操)出來,就能給他蹉踏嘍。
當然也不可能不登陸,光跟海面上轉悠。先不提這年月沒有大炮,海面艦艇很難威脅到陸上的防禦設施,吳郡沿海二縣——婁縣和海鹽——皆非大邑,居於海邊靠打漁為生的漁民那就更少,就算幽州艦隊撞翻十幾條漁船,射死幾十個漁民,孫權真會感覺肉痛嗎?
這年月既沒有海權意識,各政權必須得自海洋的利益也少得可憐,所以哪怕幽州艦隊見天兒跟孫權身邊轉悠,再敲鑼打鼓搞得莫大聲勢,只要不登岸,孫權照樣能吃吃,能睡睡,純當你在放屁——還不是臭屁。
是勛倒是有機會把沿海的鹽場所全都搗毀嘍,那或許還能對東吳的經濟產生一定影響,問題手底下就這麼點兒人,又不敢大張旗鼓地登岸,幾百上千里的鹽場,那得搗到哪輩子去啊!
所以他不敢進入長江水道去騷擾丹徒,也不敢進入後世的杭州灣,去攻錢唐——錢唐因浙江與富春相鄰,那可是孫權的老家,誰知道他會不會在浙江里也放十幾條戰船呢?對於婁縣和海鹽,不登岸的騷擾毫無意義,一旦登岸,危險係數立刻直線上升。
因而只得放棄吳郡,直指會稽。會稽擁有優良港口鄞縣和鄮縣,北與海、徐相通,南與交州相連,根據廣陵郡府所搜集的情報可知,平素泊於港內的大小海船就不下十艘,貨物吞吐量直逼遼東。可以說,在原本歷史上,這時代漢朝境內規模最大的港灣群,第一是交州的徐聞(在雷州半島南端)、合浦(後世北海市附近),第二便是會稽的鄞縣、鄮縣,至於登萊、遼東,且瞠目其後哪。所以後來孫權能夠派出舟師,遣使遼東,而公孫淵卻不能主動南使吳會。
因為是勛蝴蝶小翅膀的撲騰,如今登萊、遼東,乃至幽州的航海貿易迎頭直追會稽,隱然已成當地的支柱產業。因於傳統思想而對商業的不重視,鄞、鄮雖然本身吞吐量不小,但在東吳社會經濟中的地位則要低得多。問題江南亦非富庶之地,若是鄞、鄮的海貿遭到破壞,仍然能對孫家造成沉重打擊。再說了,鄞、鄮的海商背後也有吳、會各大家族的影子,甚至還包括了孫吳政權中不少將吏,他們能夠容許孫權對海貿遭到破壞徹底地不聞不問嗎?
是勛倒是希望孫權裝聾作啞呢,那他手底下諸將吏和當地大族,起碼得有三成會被迫當場作反。
而且會稽北部雖亦為孫家腹心之地,但防守力度比吳郡要低得多,鄞、鄮二縣從來未曾遭遇過來自海上的攻擊,就算有點兒土兵,也大多防著內陸的蠻族、山賊呢,趁虛而攻,即便攻不下城池,燒掠它幾處集鎮的成功率也很高。正是綜合以上考量,是勛才會將進攻方向指向二縣。
此前他只向軍中的核心人員和那些船主透露過攻擾二縣的計劃,嚴密封鎖消息,就連廣陵的邵壹也未嘗得聞。於是在準備妥當以後,即派出一半戰船——十艘——由七條登州的海船為嚮導或協助載運物資,他親自指揮著,浩浩蕩蕩殺向會稽郡北部地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