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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程立派人送信過來,說他到了范縣,說服了靳允,殺死張邈派來接管范城的都尉氾嶷。下一步他打算發兵秦亭津,使張邈所部不得渡河。
眾人在廳上商議,都是喜笑顏開,只有郭嘉皺眉盯著擺在桌案上的地圖,半晌不語。荀彧首先發現郭嘉不對了,可是不但不去問他,反而朝大家使個眼色,叫大傢伙兒也暫且不要去打擾他思考。過了好一陣子,郭嘉才抬起頭來。
荀彧問他:「奉孝何所思?」郭嘉仍然皺著眉頭,緩緩地回答道:「呂布若頓兵鄄城之下,待曹公率部趕回,渡過濟水,他便只有退往東郡一途了,則濟陰以西可安。可是如今未戰即退,倘若固守定陶,列陣於濟水以南,則曹公歸來,亦難以寸進,局勢便岌岌可危。」
荀彧問他:「計將安出?」
郭嘉說:「有兩策。一是發一支兵南下,由山陽郡繞路,渡過泗水,從側面騷擾呂布軍,使其不能安然築壘立陣,以待曹公歸來。二是發一支兵北上,與程仲德合力,在秦亭或蒼亭渡河,先破張邈,取東武陽,解除後背之憂,到時候鄄城即可與曹公夾擊呂布。」
任峻問他:「何策為上?」
郭嘉說:「策無分上下,關鍵在於用人。」說著話轉向太史慈:「從鄄城發兵,必要太史君為將,不知道太史君願意行哪一策?」他的意思,我這兩個方案都還瞧得過去,所以就得看領兵之人對哪一策領悟最深,信心最足,要是主將本身就沒什麼把握,沒什麼應變的想法,那好計策也得給使壞嘍。
太史慈沉吟不語,好一會兒,才問荀彧:「某初識程仲德,不識其人高下,荀君以為他能對敵張邈否?」
第三十章、命中魔星
是勛確實想左了,因為屯田成功,曹操此時的實力,比起原本歷史上二伐徐州之時(應該是在下一年)就要強過很多,而退兵的形勢也沒有他所預料的那麼兇險。
原本歷史上,曹操兩次討伐徐州,只動用了兗州的一半兒兵馬,還多是紀律散漫但能吃苦的青州兵——沒辦法,糧食不足,帶多了兵就要破產——剩下一半兒全都交給張邈和陳宮了,所以呂布入兗的時候,實力很快膨脹到超過了曹操。曹操跟他在濮陽一場大戰,雖然勉強擊退敵軍,進入鄄城,總兵力卻竟然下降到了萬餘。
但是這回不一樣,曹操是打算一舉擊潰袁術的,即便不能攻克壽春,將其殲滅,也得把這混蛋徹底趕出豫州去,再加上側翼無憂,所以盡起了州中精銳——就算所帶的青州兵,也都是吃飽了飯開始可以跟他們談談組織性紀律性的那些。本來留給張邈、陳宮的兵馬就不多,還大多是老弱病殘或者各城的守兵。雖然反旗一舉,除了鄄、范二城外整個兗州都「江山變色黨變修」了,但呂布、陳宮連很多大戶的私兵、奴婢都拉上戰場,也還不抵曹操一半兒的實力。
曹操當面的袁術倒是實力尚存,真要考究起來,他再加上盟友汝南黃巾,就比曹操背後的呂布還要強上不少。但袁術就是個毫無進取精神的廢物點心,曹操想要陣前撤兵,一點兒都不為難。
於是在得到兗州反叛的消息之後,曹操立刻讓曹洪等將脫離跟汝南黃巾的接觸,退守汝南郡北部的南頓、新陽等縣,他親自率領主力五萬兵馬,以夏侯惇為先鋒,就一路殺了回來。曹軍的路線是從汝南經陳國、梁國而入濟陰——陳、梁都屬於豫州刺史部,這時候的刺史郭貢已經成為了曹操的傀儡,兩國內的各城本著地方保護主義,也並沒有受到兗州士人鬧騰的影響,仍處於半獨立半附曹的狀態,所以不但不加阻撓,反而紛紛輸送糧草、物資來勞軍。
因為對於當地的士人來說,曹操不可怕,汝南黃巾才是大敵,曹操要是倒了,受袁術支持的汝南黃巾就有可能北上騷擾,這可他喵的是相關生死存亡的階級矛盾啊!咱跟曹操可終究不過是人民……地主階級內部矛盾啊。
曹軍前鋒夏侯惇,所部六千多人,兩成是騎兵,晝夜兼程,想要趕在呂布之前攻拔定陶,守住濟水防線。可是等他到了單父、己氏之間一瞧,完蛋,原來呂布已經在這兒連營下寨,築起防線來了。
於是召集諸將商議。司馬史渙建議說:「我看敵軍雖眾,但陣列不整,營壘未完,正可趁此時機攻其薄弱,以挫其鋒。倘若遷延不進,待曹公到來,恐怕其營已立,陣已全,到時候克之難矣。」
夏侯惇覺得他所言有理,於是就瞅准了呂布軍防線上的一個薄弱點,突然發起了猛烈衝鋒。他本來只想狠狠地打一下,調動呂布其餘各部前來增援,然後自己就抽身後退,再去騷擾別處的,可是沒料到才剛突入敵陣,就聽得連聲鼓響,四外無數旌旗直掩過來。夏侯惇暗叫不好,中了陳宮的計了——他才不相信呂布能有那麼聰明哪。
當下急忙喊「撤」,命史渙率部先行,他做殿後。夏侯惇也是曹營有數的猛將,手使一條長槊,有萬夫不擋之勇,當下在數百親衛部曲的遮護下,舞槊如飛,連殺數兵,且戰且退。
正在後退之際,忽聽對方陣列中響起一陣叱喝:「雲中高順在此!」隨即便見二百多騎簇擁著一員大將,分開眾列,疾風般就馳到了眼前。那些騎兵都好悍勇,才一照面,夏侯忳的部曲就被捅翻了十好幾個。夏侯惇目眥盡裂,挺槊就直奔高順而去——若能戰敗此將,或有一線生機,否則只怕我一個人或許能逃得了,麾下這些部曲則一個都回不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