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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兵越來越多,而且糧草物資充足,雖然因為士氣、指揮等原因,一時間還無法徹底扭轉戰局,但對涼、益聯軍所產生的壓力也越來越大。劉備找法正、陳宮商議,陳宮也跟程昱似的,舉昔日劉邦、項羽在滎陽、成皋之間相持的往事,勸說劉備絕不能退。法正卻說:「吾今不退,終非了局,敵將愈強,而我愈疲矣。若呂將軍來,勢或可成。」
陳宮垂著頭不說話,法正引誘他:「盍歸葬薛、李二將,以激呂將軍?」趕緊把薛蘭、李封的屍體扛回涼州去,設法以此來激怒呂布吧。陳宮還有點兒猶豫——他前此跟夏侯淵一戰,不但折了二將,而且騎兵損失慘重,乃自隨呂布西進以來打的最慘的一場戰役也,還真怕呂布得知確切傷亡數字後光火,甚至直接責罰自己。
法孝直明白陳公台究竟是何等心思,因此苦口婆心,反覆誘導,說紙里包不住火,你所受到的損傷呂布遲早會知道啊。你說是把他引來,咱們進而打幾個大勝仗好呢,還是等你敗回涼州,再面對他的憤怒好啊?
陳宮無奈,只得輿回二將屍首,同時再向呂布求援。這會兒因為閻行陣前請降,呂布已然順利攻克了金城郡治允吾,韓遂謀入羌中,半道為其部將田樂、陽逵、麴演、蔣石等所殺,持其首以歸呂布。呂布正在得意呢,突然就接到了陳宮從關中發回來的匯報。
呂布恨得當場就空手把牘板給劈了,擲之於地,憤然道:「何我軍折損之重,劉備反得建功?公台為涼州之吏耶,為益州之吏耶?!」楊阜趁機不陰不陽地來了一句:「涼州自有主公在,公台安得建功?以是乃為益州先驅矣。」
然而呂布身邊並不僅僅涼州土著楊阜等人,還有跟隨他從兗州一路跑過來的王楷、許汜,那跟陳宮真正是一根繩兒上的螞蚱,見天兒慫恿呂布前往關中,去援救陳宮。這回他們又開勸啦,說將軍您此前是因為忙攻韓遂,抽不出身來救援陳公台,如今既然金城已下,韓遂授首,正好引得勝之師東向啊,若能於關中摧破曹軍主力,進可謀奪天下,退可保障涼州,何樂而不為呢?
楊阜等呵斥道:「是何語耶?主公為漢之純臣,功業彪炳,奈何棄萬世之盛名,而為竊國之醜事耶?」許汜反駁道:「曹操害元後而割國家,是真竊國之盜也,吾等勸將軍東,為抒國難,何言叛逆?」雙方攻訐不休,聽得呂布這個頭大啊,最後一拍桌案,說你們都閉嘴,轉過頭去問魏續、侯成等將:「卿等何欲?」
戰將們紛紛出列,一言定鼎:「吾等欲戰。」呂布說好,那就這麼定了,我領你們去關中瞧瞧,曹軍究竟有多厲害,能把陳宮打得跟狗一樣。
楊阜等阻攔不住,閻行趁機進言,說:「韓遂雖死,羌禍未息,行熟悉羌中事,請任留後,為主公平之。」呂布大喜,握著他的手說:「彥明肯為吾分憂,幸何甚也。」可是轉過臉來,王楷、許汜就秘密地勸告呂布,說您怎麼那麼放心一個降人呢?要是閻行起了異心,割據金城自雄,那不是又一個韓遂嗎?咱們這些年不都白打了嗎?
呂布是軟耳根,聽了這話也不禁心中起疑,於是表奏楊阜為金城太守,讓高順、閻行率軍為其輔佐。他自己親率三萬涼州精兵,呼啦啦地就奔了關中來啦。
呂布發兵的消息,被閻行密遣使者匯報給了曹操,消息抵達的時候,曹操正好剛接到一支西來增援的兵馬——乃是勛召涿郡太守沮授南下,在安邑接手了兩千朔州胡騎並五千河東步卒,加以都督之號,前往關中助曹。曹操先領著沮授登上高阜,探看了一番前線局勢,然後誠心誠意地問他:「子輔以為,敵可破否?」
其實曹操最希望賈詡能夠前來相幫——那傢伙就是關西人,對關中和涼州的情勢都熟啊——問題賈文和跟著夏侯惇南下江東、平定孫氏,還有很多後續工作必須完成,一時間脫不了身。沒錯,江東是暫時平定了,然而孫氏殘黨不願降者仍有不少,吳會大族重新分配蛋糕,相互間矛盾重重,很容易別起衝突,真要是關中對峙的時候,江東再亂,那麻煩可就大了去啦。
沮授亦天下智謀之士也,而且就嚴格意義上來說,他不能算是純粹的謀士,不跟荀氏叔侄那般,天生就是運籌帷幄的料。沮授、程昱、賈詡、陳宮等輩,全都有實際領兵作戰的經驗,倘若置身於將領武勇不再能夠影響戰局的熱兵器時代,為將之才將遠勝關、張等輩。所以曹操對於沮授的到來,那也是充滿了期待的,而且不跟帳篷里跟他空口商議、紙上談兵,直接就把他帶第一線來了。
曹操問「敵可破乎」,沮授先是抬著頭四處觀察,完了又垂首沉吟,好半晌,才突然開口回答:「可破。」曹操大喜,急忙問計,沮授卻說:「若魏公將兵俱交於授,授必為公破之。」
曹操心說啥,你想把兵權全都拿過去?那怎麼成啊!終究沮授不是他起家的班底,本乃降將,在這條時間線上,別說沮授了,就連賈詡,曹操也不可能信任不疑啊。萬一沮授還想著為袁家報仇,或者心存漢室,一拿到兵權就跟劉備裡應外合,曹操不徹底完蛋了嘛!
所以曹操只好一沉臉:「子輔請勿說笑。」沮授不禁撇嘴一笑,揚鞭一指:「若將兵於授,十日乃可破敵;若不肯與,敵勢漸蹙,亦不過數月必退矣。然慮呂布來援……」曹操說我也正擔心這點,你有什麼好辦法嗎——順便就把兵權的話題給轉移走了。沮授答道:「呂布若來,勢乃混沌,持之半年,或可卻之,然稍有疏失,關中不可保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