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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葛亮果然就吃了一驚,心說自家兄長回來,把這位是侍中吹得是世間少有,天人一般啊,而且說他們君臣相得,是侍中也曾經探問過他兩個兄弟來著,可是自己終究跟是侍中只有一面之緣,而且那時候自己還未成年,是個小學生,怎麼今日一見,是侍中竟然如此歡喜雀躍呢?老哥究竟在主公面前是怎麼介紹自家兄弟的?
好在是侍中接著就問自家大哥的近況,諸葛亮這才恍然大悟,敢情老哥沒有撒謊,看起來他果然很得主公的器重啊,所以是侍中見到自己,會以為自己哥哥也即將返回,這才難抑激動的心情。
於是趕緊解釋:「前日家叔物故,家兄攜我等扶柩還鄉,安葬家叔後,即結廬守喪,期以三歲……」
諸葛瑾帶著兩個兄弟——諸葛亮、諸葛均——返回了琅邪郡陽都縣老家,把諸葛玄安葬在家族墓地里,然後就開始了漫長的守喪歲月。諸葛亮本就是個好靜不好動的,反正在隆中隱居也是讀書,在陽都守喪也是讀書,壓根兒就沒什麼不適應,但是諸葛均年紀還小,奈不住寂寞,見天兒往外跑。於是某一天,諸葛均回來就跟兩位兄長說啊,聽聞臧將軍在郡內大點兵役,估計是又要攻打青州啦。
諸葛瑾、諸葛亮兄弟兩個判斷,臧霸不可能獨自一人去向袁家動刀,估計秋收以後,曹操將會親率大軍,以討河北袁紹。袁紹前次在官渡吃了個大敗仗,然後在林慮就打得捉襟見肘的,敗相愈益明顯,估計這回該是袁、曹之間最後的總決戰啦。
諸葛瑾說:「前日主公有信遞來,雲已自河東返都,參司空軍事。有主公相輔,料鄴城不日可下,河北不日即平。河北平則幽、並唾手可得,長江以北,行將底定。余者荊、揚、涼、益,所在偏遠,不足與中國抗衡,漢室復興,只在數年間矣。」
他不說這話還則罷了,說起這話,諸葛亮就覺得心裡發癢——決定天下大勢的決戰即將展開,自己無緣得見,更幫不上忙,真是太遺憾啦。諸葛瑾回來以後,在他面前吹噓是勛如何足智多謀,曹軍如何能征慣戰,諸葛亮就已經下定了將來去投奔是勛的心思了,可是想著,等這仗打完,剩下的就是征討些偏遠地區,是侍中身份貴重,未必還會再上戰場,自己就算去投靠他,也就學學經、作作文,安享太平而已。自己的人生,不該這麼平淡度過吧……
《出師表》里寫:「臣本布衣,躬耕於南陽,苟全性命於亂世,不求聞達於諸侯……」但這未必就是諸葛亮年輕時候的真實心理,否則他便不會在朋友面前自比管仲、樂毅了。他自有宏圖大志,想要做出一番事業來,只是蝸居隆中,瞧劉表就一望不似人君,投曹操又無進身之階,哥哥雖在江東,那地方卻只有割據之力,無法恃之以安天下,所以才被迫隱忍。直到劉備跑來三顧茅廬,他才見著了一線曙光——以劉豫州之聲望、能力,再配上荊襄八郡,便足以搖撼天下了!
可惜在這條時間線上,諸葛亮就不可能對劉備抱有任何幻想,但因為哥哥曾經做過是勛的門客,投曹的道路倒是順利打開了。只是,若等中原底定了自己再去投曹,那還有什麼意義啊?還不如去跟郡守打好關係,等著舉孝廉或者茂才哪。
諸葛亮有點兒神思不屬,諸葛瑾一眼就瞧出來了,於是笑著對兄弟說:「大戰將至,本欲歸還主公幕下,以報知遇之恩,奈何吾為長子,不可不為叔父守喪也。弟可願代吾一行?」守喪三年那是孝道,但父死從兄更是孝道,倘若諸葛瑾發了話,讓諸葛亮暫停守喪,那是與禮法不悖的。
就這樣,青年諸葛亮懷抱著一腔熱血,袖揣著諸葛瑾的薦書,就千里迢迢跑鄴城下找是勛來了。是勛真是喜出望外啊,心說哪怕這回打不下鄴城呢,我能夠收了孔明,這趟就不算白跑!
當下諸葛亮遞上兄長的書信,然後表示說願意拜在侍中門下為客。是勛捋須微笑道:「吾門下客已滿矣,恐無以再容足下……」
諸葛亮聞言,不禁大是尷尬。
第十五章、初攻鄴城
諸葛亮想要給是勛當門客,但是勛卻說我門客數夠了,不想再添加了。諸葛亮聽了這話,就不禁滿面通紅,心說難道我這回來錯了不成嗎?
正在萬分尷尬,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的時候,卻聽是勛緩緩地又說:「然吾近日欲開課授徒……」諸葛亮的反應很快,趕緊就拜倒在地:「不才亮,願從先生而學!」
是勛早就有收幾個學生的想法,只是自己對經學的研究還不夠透徹……更準確點兒說,「是氏偽經學」的體系還不夠完備,所以只敢去太學或者河東郡校上散課,不敢跟鄭玄似的,正經收徒弟。可是今天諸葛亮來投,是勛腦海中突然靈光一閃,心說我不如收了「臥龍」做徒弟吧——師生關係,那可比主客關係更要緊密得多啊!
至於自己能教諸葛亮什麼……管他呢,先收下來再說。
諸葛亮跪下磕頭,是勛趕緊雙手攙扶,跟他說:「軍中無以成禮,先明師徒之份,待戰勝返許,再行禮不遲。」咱們先定下名分來,等回去以後再大開香堂……啊不對,再正式舉辦收徒的儀式。
諸葛亮磕足了三個頭,然後在是勛的虛扶之中站起身來。是勛把他扯進帳篷,在席上坐下,隨口問了幾句,突然想到一件事兒——「孔明可曾娶妻否?」諸葛亮老實回答:「已聘襄陽黃承彥之女,約定三年喪滿後即往迎娶。」是勛心說果然,你這漂亮小伙兒終究還是要娶那黑面黃毛的丫頭啊……也不知道後來諸葛瞻長得象誰,是老爹的基因贏了呢,還是老娘的基因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