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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後一層算計卻落了空。倘為一軍之兩陣,那麼前陣敗了,後陣自然沮喪,說不定不必南船衝擊,自己便將四散潰敗。問題前面敗的是江夏軍啊,關後面的廬江眾啥事兒?魯肅又遣人分傳各舟,說:「荊人柔弱,不及我揚人多矣,而揚州以廬江、九江為最善斗,南人豈可當耶?諸君奮戰,務使荊人知我之勇也!」
雖說朝廷已經分州多年,但普通百姓、士卒受傳統的慣性影響,還是習慣稱呼荊、沅、湘三州皆為荊州,稱廬、洪、揚、泉四州皆為揚州的,魯肅乃有此語。話說魯自子敬初在江北創建水師的時候,黃祖尚未歸降曹操,相互間也是見過幾仗的,所以江夏兵吃癟,反倒是廬江兵喜聞樂見的事情。
於是士氣不降而反升,再加上魯肅調度得法,很快便穩住了陣腳;相比之下,南軍鏖戰半日,早已疲憊,此前僅憑著胸中一股血氣支撐,而一旦短時間內未能催破當面敵軍,血勇消散,戰力便難免瞬間跌落。
魯肅使艨艟、鬥艦在前,與敵白刃纏鬥,自將數艘大樓船在後,舟上各立小礟,以火藥球遠程攻敵大船。其實若論火器,孫吳軍倒是也有,問題偷來的技術總比不上原版,再加上東吳也沒有足夠的環境和人才來改良技術,所以火藥的質量要大打折扣。江上空氣本便濕潤,老式黑火藥配製和貯藏若不得法,極易受潮,所以北軍以火藥球、火箭、焙烙攻敵,能夠引燃的只有七成,南軍同樣以火藥球、火箭、焙烙相還,有效的卻還不足五成……
戰至夜幕降臨,各自收兵歸去,雖然就表面上來看是個平局,但孫吳戰將如凌操等,亦戰死十數名,士卒傷損和船隻沉覆將近三成,受創甚眾。魯肅知其已不為禍,乃分三分之一廬江水軍,並江夏殘兵,以屬吏蔣濟督黃祖部將陳就、蘇飛等指揮——黃祖傷重,已被輿回西陵去了——監視和封堵東吳的彭蠡水師。他自己則順江而下,邀戰丹陽水師。
孫權繼承乃兄孫策的基業以後,最初的進攻目標是沿江而上,攻打黃祖,一方面為父報仇,一方面也想侵奪荊州土地,擴充自己在江南的勢力,因此周瑜即立營柴桑,在彭蠡南部訓練水師。其後魯肅鎮守廬江,在彭蠡北部也開始造船、練兵,兩軍時有衝突。所以江東的水師主力即為彭蠡水師,另有丹陽水師,巡弋於長江下游,只為防止北軍渡江,實力尚不足彭蠡水師的一半。
因而魯子敬三戰三捷,大破丹陽水師,東吳東部大督朱治幾乎不免。隨即魯子敬即傳書與曹操,說:「江上肅清,候魏公來,即可渡也。」
曹操得信大喜,甚至還忍不住跟眾謀士開玩笑說:「孤既使肅清江,安有不肅清之理?」乃命太史慈自牛渚、陳矯自江乘,兩路渡江。他自將大軍屯駐在歷陽——我先不著急過江呢,如今身份貴重,雖已勝機在握,更當謹慎從事。
第十三章、大勢已去
魯肅肅清江上的同時,魏延、留贊等將亦統率幽州的海船隊,浩浩蕩蕩南下廣陵,仍以如皋島為基地,隨即便直取吳郡。
吳郡沿海並無良港——上海還沉在海平面以下呢——近海只有婁和海鹽二縣,魏延的主要目標便是婁縣南方的松江口,此地距離吳縣很近,他從廣陵搜集到了十餘條平底小舟,尋機乃可駛入松江,直抵震澤(太湖)。不必太多,只要運入千名左右的步卒,就等於在孫權軟肋上直接插上了一把尖刀。
然而孫氏亦早有防備也,魏文昇率領舟船才剛駛近松江口,便見前方檣櫓密布,旌幟飄揚,無數海船順風而來——那自然便是孫權新組建的海軍了,其督乃會稽驍將董襲董元代。
幽州此番南下的艦隊,比昔日是勛騷擾吳會之際又要龐大得多了,士卒在魏延的訓練之下,也頗精銳。尤其他們還曾經特意行駛到朝鮮半島南部,試驗過幾次登陸戰,殺戮土著、搶掠物資——這也是為了幫助柳毅向三韓施壓。所以魏延本人雖然仍不是很嫻熟於海戰,但對自家船隊仍然信心滿滿,再加上還有會稽人留贊輔佐,自認縱橫吳會洋面,無人可敵啊。
可是經過仔細觀察,對面的船隊數量只有比本軍更多,雖然隊列不夠嚴整,但順風而來,想要戰而勝之的難度就相當之大。魏延不禁有些躊躇——可是這時候也不能退,退必潰敗——轉過頭去問留贊:「子明,我當固守,或者對攻?」
留贊微微一笑:「無傷,對攻可也。是令君前使人來通消息,將軍又何憂耶?」
魏延一梗脖子,說好,那咱們就沖將過去,拼這一把吧。於是搖動手中小旗,船隊呈鋒矢陣形,劈波斬浪,直取敵陣。
雙方先以弓矢互射,距離稍近後,北船即以新裝的小礟投射火藥球,水手亦陸續解下腰間綁縛的拋索,欲待投擲焙烙。
可是誰想到敵船來勢洶洶,但前鋒甫一遇敵,有三船起火燃燒,餘眾竟然一鬨而散,爭相朝陸地方向逃去。魏延大喜,繼續揮軍猛攻,敵眾大潰,被擊沉海船五艘,海督董襲中箭落水,生死不明……
要知道新組建一支海軍絕對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是勛前在幽州,最初是用州府的公款,再加上部分自家積蓄,投資與幾家海商合營,這才得到了戰時調用部分海船的資格;其後攻滅平州公孫氏,即趁機沒收了一些平州海船,勉強搭出一個完整的架子出來。待其騷擾吳會,孫權痛定思痛,也要組建海軍,但可惜府庫空虛,壓根兒就拿不出那麼多錢來買船——現造當然更不現實,即便有錢,光造船的板料陰乾就需耗費大量時間,根本緩不濟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