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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典沒有水軍,海邊也搜集不到太多船隻,只好返回淳于縣復命。曹操說也那沒辦法,只好期待地方官慢慢搜捕,將之逐步殲滅吧。是勛正好從征,趁機提議道:「何不設一舟師,巡遊海上,則盜寇自息也。」
陳群覺得是宏輔真是沒事兒找事兒,聽說他最近靠著開作坊和倒賣鮮卑馬掙了不少錢,所以越發大手大腳了——難道你以為朝廷的府庫就那麼充實嗎?生怕曹操受其蠱惑,趕緊站出來表示反對:「海上行舟,小則不敷用,大則耗費過萬,加之水手、兵卒,宏輔但言『設一舟師』,何其輕巧?為千餘盜賊,而靡費如此,不亦過歟?」
是勛心說就是你們這票腐儒,害得中國在一千多年後會落後於世界。雖然中國是個大陸國家,沒法跟海島國家相比,但如此漫長的海岸線,竟然多少年間就光知道鎖國了,不知道靠著海洋去賺取利益,充實國力,想起來實在可悲可嘆啊。中國海軍力強的時候,也就從南宋到明初兩百年的時間,根本不足以培養出真正的海洋性、世界性情懷出來。
當然啦,退回到這個漢末三國時代,商業也不發達,更別說海外貿易了——況且周邊全是一群未開化的野人,幾乎除了個日本的九州地區,就沒啥地方值得開船去生發的——不重視海路也在情理之中。我要是跟你們談貿易之利呢,就算說得再有理,你們也都聽不懂。
所以是勛跟陳群他們談談別的方面——「自登州而南下海、徐,直至揚州,海岸曲折漫長,島嶼繁多,百姓專擅魚鹽之利,稅課本重,若官吏不善加馭使,必遁入島中也。似管承輩為賊者,豈止一二?彼若來侵,乘舟憑風,倏忽數百里,則守牧者何以防範?」就跟後來倭寇侵擾沿海似的,那麼漫長的海岸線,你光靠防堵,不知道出擊,真能防得過來嗎?
「江南且不論也,吾少年時居樂浪,即乘舟而返北海。若得一舟師,載兵、護糧,自登州發,數日間即可抵遼東、樂浪也,勃海雖廣,不外彭蠡……」你覺得渤海大嗎?真要是有一支艦隊橫行其中,那也就跟內陸湖沒啥區別——「自右北平而至遼西,山海之間,道路絕狹,又有烏丸遮道,人莫不以為險途。若有舟師,則何處不可登岸耶?何險之有?朝廷若無意遼東則罷,若有意乎東北,甚而復武帝之朝鮮四郡,則舟師必不可少也!」
其實這年月中國的近海航行能力絕對不差,不但是勛就曾經親身橫渡過渤海海峽,而且他還知道,數十年後,東吳的船隻竟然可以從揚州北上,一直航行到遼東!而且孫權還派出舟師登陸了夷州,也就是後來的台灣島。我也沒想著跟忽必烈似的遠征日本,但你造點兒海船出來前往朝鮮半島,應該不難吧?當年漢武帝從陸路進攻,在半島北方設置了四個郡,到如今就光剩下一個樂浪了,縮水了七成還不止,難道不可惜嗎?
是宏輔這張嘴,沒理都要攪三分,更何況他還占著一定的道理呢,說到航海問題,他雖然不是專家,總比壓根兒就沒動過心思的陳群等輩要明戲得多啊。當下「堂堂堂」一擺理由,不但陳群啞口無言,就連曹操都有點兒動心——當然啦,動心歸動心,朝廷目下還真沒這份實力建造一支海軍,光淮南的長江水師,便已經耗資無數,都還沒能徹底建成呢。所以曹操最終一擺手:「宏輔所言有理,且再商議。」這個提案太大,暫且先擱置吧。
曹操是在登州過的年,然後才奏凱而還。回來還踏實不到兩個月,突然有消息傳來:袁紹掛了。於是他急忙召集群臣商議,說袁家兩個小子都上奏請求繼承袁紹的爵位和幽州牧之職,並且要求朝廷發兵助討叛逆——咱們是幫誰為好呢?
王粲首先站出來發表意見,說:「周禮,傳嫡而不傳庶,立長而不立幼。今袁譚為本初嫡長,合當承繼……」袁譚、袁尚雖然不是一個娘生的,但袁尚之母是繼室,而非小妾,兩人都算嫡子,嫡子而分長幼,當然袁譚是最具備繼承資格的啦——「然以國法論,所繼者,爵也,而非產業。袁尚雲本初傳位於彼,未識真偽,可遣一使往薊縣訊問,再作決斷。」
按照漢律,一家之主的爵位、名號,以及當主之位,自然是要傳給正牌繼承人的,至於財產,則首先依據亡者遺言,若無遺言,才留於嫡長。所以王粲說了,袁紹的爵位,自然是給袁譚,至於產業……也不知道袁尚所謂的遺言是真是假,應當先搞清楚這個問題,才能談得到幫誰不幫誰。
曹操一擺手,那意思:仲宣你且退下吧,對於軍國大事你不大在行,那就跟旁邊兒安心聽著就是了,沒必要特意站出來宣示自家的存在。還朝廷先遣使去訊問袁尚?他們哥兒倆馬上就要打起來了,要再這麼來回一折騰,說不定其中一個就贏了,就此順理成章地繼承袁紹之業,朝廷必然毫無所得啊——而且連動兵的藉口,都會自動喪失。
新任許令常林站出來說:「古有遠交近攻之論,臣以為當助袁尚,以擊袁譚。譚近而尚遠,擊譚則兵士不勞。且滅譚後,尚勢不能獨存也,朝廷即可奄有幽州。」
劉曄表示反對,云:「不然。今助尚而攻譚,譚受夾擊,必滅之速也,則尚無損,朝廷雖得涿郡,何雲得全幽耶?當助譚而攻尚,假途於譚,設譚不從,則並擊之,譚若相從,待滅尚後,一匹夫可擒也。其兄弟既敗,則幽州膏腴之地,盡入我手,袁熙、高幹乃可傳檄而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