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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立刻都作出一副感激泣零的表情來,連聲阿諛,紛紛表示願為嚮導。
可是曹操並沒能馬上就啟程東進,因為突然有消息傳來,高幹在代郡勾結鮮卑,有不穩的跡象,而南方的袁譚,更乾脆動起兵來,欲攻涿縣。曹操怒極反笑:「彼等真不知死活者也。」是勛也在心裡說,本以為形勢如此不利,你們這倆貨應該跟原本的歷史不同,好好安生幾年的,想不到還要跳出來找死……
曹操遣夏侯淵率軍西進,與暫署并州刺史的梁習南北夾擊代郡,同時派曹洪、曹純南下去伐袁譚。那邊袁譚攻打涿縣,反為新降曹操而被署縣令的辛毗擊敗,才返回方城,曹氏兄弟的兵馬就到了。陽鄉以南,方城之北,有一條小河名叫聖水,聖水畔一場惡戰,袁譚大敗,逃亡途中馬失前蹄,翻滾下來,被曹純所部一刀斷頭。
消息傳到大營,是勛不禁想起《後漢書》里對袁譚結局的記載來了,大概是:「譚披髮驅馳,追者意非恆人,趨奔之。譚墜馬,顧曰:『咄,兒過我,我能富貴汝。』言未絕口,頭已斷地。」幾乎跟現實情況一般無二……歷史真的改變了嗎?作死之人,自然當死,那是再不會改變的呀。
曹軍擊殺袁譚之後,便逮住了郭圖,這才打聽到許攸被殺的消息。曹操頗感哀慟,即下令將郭圖一門,不分男女老幼盡皆處斬,以為許子遠報仇。
代郡的戰事,持續時間則相對較長,一直等到五月初,才有報來,高幹兵敗,遁入鮮卑之中,不知去向。曹操關照是勛,說給你乾兒子寫信,讓他幫忙打聽打聽,高幹究竟逃進哪一部去了,我好派人齎著珍寶前去,買他腦袋回來,若然不肯,異日即發大軍以征鮮卑,斷此反覆小人之頭!然後號令三軍,兵發烏丸去者!
可是這個時候,閻柔、鮮于輔站出來阻止,說倘若前日袁譚、高幹不反,丞相直接揮師東征,必然奏凱,然而今時卻又不同了,恐怕勝算渺茫啊。閻柔說了:「右北平有庚水、遼西有濡水,兩郡之界又有封大水,夏季豐期,往往泛濫,阻隔道路,使軍行不易。若不幸頓陷於水澤之間,烏丸得訊來襲,必敗也。」
曹操說那怎麼辦?啥時候才是枯水期,道路好走呢?二人稟報說:「須八九月間。」曹操說我不可能一直跟這兒再呆半年不挪窩啊,可是一旦返回許都,年內便不可能再興大軍了——咱要不要去賭一把看?
郭嘉建議曹操繼續遠征,他說袁氏兄弟(剛剛得到消息,袁熙也遁入了烏丸)已得烏丸大人蹋頓之助,若再勾結公孫度,那幽州就很危險了呀——「公雖威震天下,胡恃其遠,必不設備。因其無備,卒然擊之,可破滅也。且袁紹有恩於民夷,而尚兄弟生存,今幽州之民,徒以威附,德施未加,若即罷征,尚因烏丸之資,招其死主之臣,胡人一動,民夷俱應,以生蹋頓之心,成覬覦之計,恐幽州非己之所有也。」
是勛也跟旁邊幫腔,於是曹操下了決斷,留荀攸守備後路,自己親統大軍東征,六月而抵無終。在無終城內暫歇兩日,正待繼續啟程,突然郭淮來報:「前路已無可通矣!」
郭伯濟本來興沖沖地跟著是勛北上,還請是勛為自己求得了百騎之長的職務,打算大顯一番身手的,沒想到基本沒怎麼見仗,袁氏就給滅了——最後聖水邊那場仗,他還沒能輪上。本來挺鬱悶,好在經過是勛的介紹,他結識了曹純曹子和。時曹純本職雖然是議郎、參丞相軍事,實際卻統帶著曹家中軍的精銳騎兵,號「虎豹騎」。一來二去的,曹純覺得郭淮這小年輕挺英勇,也頗知兵,加上看在是勛的面子上,就也把他引入了「虎豹騎」。
如今曹操東征,「虎豹騎」中半數撒出去在前方開道,或者在側翼遮護,其中郭淮就領了探路之責。可是他回來稟報說,前幾日連降暴雨,庚水、封大水全都泛濫,把右北平郡南部化作了一片澤國——沿海道路已被徹底阻斷啦!
那年月的勃海範圍比後世的渤海為大,海岸線還沒有那麼外伸,比方說唐山市的唐海、樂亭、欒南等縣,這時代還都在海平面以下。南方是大海,北方是崇山峻岭,從漁陽經右北平通往遼西,只有一條大路,即自無終沿海而抵土垠——換成後世的地名,就是從天津市的薊縣東南向斜斜指向唐山市的豐潤區(順便一提,當時廣陽郡治薊縣,乃是後世的北京南城,跟後世的薊縣不是一碼事兒)。
聽了郭淮的稟報,曹操兀自不信,親自領人朝東方又走了這麼十幾里地,就見大水漫漫,一片汪洋,這哪兒還找得著道路啊?咱們不是走岔了直接奔海邊兒來了吧?他不禁朝是勛微微苦笑:「若從宏輔之言,有勃海之水師,則今日不致進退兩難矣。」
曹操確實進退兩難——繼續前進吧,那就直接走水裡去了,要不然只能爬山;就此後退吧,一則心有不甘,二則面子上下不來,而且還使得幽州問題無法得到徹底解決,還可能反覆。他要就此退兵回了許都,真如郭嘉所說:「尚因烏丸之資,招其死主之臣,胡人一動,民夷俱應,以生蹋頓之心,成覬覦之計,恐幽州非己之所有也。」那我這回幽州不是白來了嗎?
這可怎麼辦呢?最終還是必須得找地頭蛇——曹操把閻柔叫來,問說還有別的道路可通遼西嗎?閻柔說有是有,然而深入北山之中,道路難行啊。曹操說再難行起碼有路不是嗎?總比跟水邊轉磨找筏子要強。閻柔乃道:「故劉牧有從事,即無終人也,姓田名疇字子泰,昔為公孫瓚所執,堅不肯仕,乃歸於北山中,耕讀自娛,百姓樂於相從,竟成聚落。後袁氏屢遣使召之,而不肯應。此人熟知山中地理,若得為導,則或不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