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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誰想到一個錯眼,周瑜的水軍竟然動了,直奔巢湖而去。巢湖正位於九江、廬江二郡的交界處,在施水中游,而若沿湖而上施水上游,即可直抵合肥城下——這不是要打合肥,就是想切斷二郡之間的聯繫啊!
不僅如此,就在周瑜水軍有所行動後不久,孫權也率軍從吳郡出發,北上抵達長江南岸。當年孫策還在的時候,就曾多次妄圖渡江以入廣陵,一般選擇的渡江位置是在丹徒到江乘之間,可是這回孫權卻跑去了江乘以西,一旦渡過長江,正好切斷廣陵和九江二郡的聯繫……
曹操心說你們什麼意思?打算把我的江北三郡全都割裂開來嗎?!
沿江三郡,各有統屬,仨太守也沒空聚在一起商議對策,只是互通了一下信息而已。所以魯肅一方面趕緊行文向曹操稟報,另方面派遣心腹功曹蔣濟前來,跟曹操當面解釋:孫家動了,咱們合攻江夏之事,恐怕只好暫且擱置。
對於如何應對周瑜的水軍,魯肅提出了兩個方案,請曹操定奪。第一方案,就是不管周瑜的目的究竟是什麼,把他放給太史慈去解決,自己趁機率領水軍渡過長江,深入彭蠡澤南部,爭取攻打周瑜的大本營柴桑——此乃圍魏救趙之計也。但是也有風險,就是不清楚周瑜是不是真的把水師主力調空了,倘若此乃誘敵之計,明攻太史慈而暗謀魯肅,以廬江的水軍實力而言,可很容易就遭逢全軍覆沒的厄運啊。
第二個方案,則是由魯肅率領水軍沿江而下,去春谷封堵周瑜的後路,嘗試與太史慈水陸夾擊,以破周瑜。風險則在於,倘若周瑜專心以敵魯肅,魯子敬是打不過的,只能退回彭蠡。而若周瑜實分軍二路,到時候彭蠡澤南的船隻再出,反而會把魯肅的後路給堵了。
曹操扯過几上的地圖來,研究了好一會兒,才突然抬起頭來:「卿名蔣濟?何方人氏?」
「末吏正是蔣濟,楚國平阿人,見為魯府君麾下功曹。」
曹操點點頭:「據卿所見,何策為上?可直言不誨也。」
蔣濟拱一拱手,表情坦然地回答道:「若以濟之見,府君之兩策皆不可用也!」
第七章、受人構陷
周瑜統率水軍潛出彭蠡,東上巢湖,魯肅對此提出了兩條對策,但同時也估算到了各自的風險,他拿不定主意,所以才派蔣濟前來稟報曹操,求取指示。
當然啦,軍爭之間,從來就沒有毫無風險的策略,一要看前期的情報搜集是不是準確,能否將風險壓至最低,二看將領的臨場應變能力。可是魯肅的對應能力暫且不論,他在情報搜集方面,卻實在不敢誇口說能夠吃得定周瑜。
但其實這個年月的周瑜,就如同原本歷史上評價猇亭之戰前的陸遜一般,「無遠名也」。他一直跟著孫策在江東爭戰,頂多也就兵發江夏,打過幾回黃祖,中原士人很少能夠比較清晰客觀地了解他的能力和價值。即便在原本的歷史上,也要等赤壁先燒了一把火,接著猛攻江陵一年戰敗了曹仁,才終於蜚聲海內的——跟演義所述不同,真實的歷史上,曹操是在丟了江陵之後,才派蔣干去遊說的周瑜,而在此之前,哪裡肯費這種心思?
所以魯肅受命鎮守廬江,一開始並未在意周瑜,得虧是勛反覆關照,說周公瑾乃人傑也,江東能戰之士,以其為最,再加上魯子敬天性謹慎,才沒有吃對方的大虧。可是兩軍在彭蠡相峙,偶爾衝突,各有勝負,魯肅多次設謀,或者命間,或者遣使,甚至用上了詐降、反間等計,卻都陸續被周瑜看破,始終無法獲取敵方軍中第一手的準確情報。
魯肅日益體味到周瑜的強悍之處,所以這回才在二策間猶豫不決,不敢遽下決斷。周瑜是不是真把主力都調去巢湖了?他有沒有在彭蠡南部設下圈套引誘自己上鉤,或者尋機切斷自己的後路呢?倘若魯子敬真能準確地搜集到相關情報,那麼二策何者為上,或者乾脆以靜制動,根本就不難以下決斷啊。
蔣濟是主張暫且不動,待機觀望的,他認為周瑜絕不可能放空在柴桑的基業,而全力東進去配合孫權騷擾江北。魯肅說那也未可知啊,如今王師直下荊襄,孫權也受到了絕大的壓力,那麼暫且放棄西線,凝聚全力妄圖從中線或東線殺開一個缺口,可能性也是存在的。只要真能渡江站穩腳跟,孫家的局面就算打開了,曹家被迫要調動主力前往征剿,很可能被迫終止荊襄戰役——此正孫權、周瑜之所欲也。
因為咱們這兒應對失誤,直接導致南征荊襄的計劃破產,這責任我可背不起啊。
然而蔣濟固執己見,苦苦相勸,魯肅說那好吧,你就親自帶著我的書信前往南陽,去拜見丞相,由丞相定奪。倘若丞相不問,那就算了,若問起你來,你可以將自己的想法稟報上去,算是咱們的第三策。
果然曹操對魯肅的二策也一時拿不定主意,隨口就問了一句蔣濟:「據卿所見,何策為上?可直言不誨也。」蔣濟趁機便道:「若以濟之見,府君之兩策皆不可用也!」然後便把自己的擔心條理分明地向曹操做了匯報。
曹操聞言,倒不禁小小吃了一驚,心說這是個人才啊,思路如此清晰,口舌如此便給,州郡屬吏之中不可多得也。他又沉吟了一會兒,繼續詢問蔣濟:「周瑜水師幾何?吾家水師幾何?若江湖之上,當面敵之,勝算又幾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