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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兵們便拆了些斷朽的廢木料,在院子裡生了堆火,然後找些都枯朽了好幾年的茅草墊著睡取暖。
……
第二天黎明時分,村中最大的豪強富戶孫富,就發現了一些異常——他家的老僕早上出門下地摘菜,回來時發現關家塌了的舊宅里,竟有煙火未曾熄盡,便連忙通知少主:
「少君,村南關家舊宅回來人了!」
孫富聞言微微一驚:「哪個關家?」
僕人:「關長生家!」
孫富眉毛一擰、豁然而起:「七年前殺了我姐夫逃亡的關長生?他家竟有人敢回來?」
僕人:「那如今該當如何?」
孫富很想親自去確認回來的是不是關長生,但他一想到對方那悍勇危險的程度,又有點不敢,便指使僕人:「既然看到炊煙,怎不認認清楚!那關長生體格長大、紅面長髯,何等好認!再去看看清楚,若是形貌無錯,趕緊進城通知堂兄來抓人!」
孫家是本地大戶,孫富的堂兄孫敬是解良縣尉,三十多歲,幹了好些年了。解良這地方因為有鹽湖之利,外人針插不進水潑不入,本地豪強能量非常大,能夠常年做官。本地的縣尉縣丞也不羨慕外面的世界,也不想升官出去,就想躺在鹽湖上分錢,所以相當閉塞。
孫富的姐夫當年雖號稱大鹽梟,實則有好幾成乾股的利益要給孫富那個縣尉堂兄,有官兵保護你販賣私鹽,那生意才做得大。所以聽說當初殺了他們私鹽生意代理人的殺人犯回來了,肯定會積極來抓捕。
第149章 狗急跳牆
孫富家的老僕被家主所逼,不得不冒險再次到關家門前探頭探腦偵查了一番。
他第一次來只是遠遠看到了取暖的余煙,沒敢走近院門,這次看得親切,終於看到院子裡足足有二三十匹馬,還有不少彪形大漢。那個很好認的紅面長髯壯漢,也躺在火堆的餘燼旁休息。
幸虧關羽一行趕路居家也不會把鎧甲穿在身上,所以那老僕倒是沒有看到鐵甲。加上對關長生的刻板印象,他便下意識把對方認成了馬匪。
僕役之輩沒有保密意識,剛剛探頭探腦沒兩秒,就被早起無事的趙雲逮到了:「你是何人,為何在此窺伺?」
「這……這位壯士,老漢只是本村農戶,久不見這戶人家有人回來,好奇多看一眼,並無惡意。」孫家老僕連忙賣無辜。
趙雲知道這裡是關羽老家,鄉里鄉親的老人家也不好造次,就沒有在意。
孫家老僕連忙回去匯報,孫富一聽頓時不敢親自動手了。
「居然有二十幾匹馬?這關長生本就是匪類出身,怕不是勾結上了大夥賊軍。難道是這幾個月白波賊漸漸猖獗,所以他從賊之後想要作為內應,殺回老家清算恩怨?」
孫富一想到可能有大批白波賊從北殺來,搶了他們這些鹽梟富戶人家、打土豪分鹽湖,內心便是一陣不寒而慄。
前一秒還想著怎麼儘快報仇的他,轉眼就開始琢磨如何先保護好自己。
「快!備馬,我馬上進城找堂兄!」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跟亡命徒不能正面硬剛,趕緊喊縣尉堂兄搬救兵來。
半個時辰後,孫富就帶著堂兄孫敬,還有解良縣城裡的全部衙役、鄉勇回來了,攏共搜羅了兩百來號人。這也是縣尉能動員的極限了,孫敬聽說有起碼二三十個馬匪,出於重視才派了這麼多人。
關羽一行因為昨晚後半夜才來,睡得沉了,所以直到孫敬帶著人馬進了村、要圍住關家宅子時,才剛剛起身。
「裡面的白波賊聽著!降者不殺!交出首惡!」
不過孫敬沒有搞明白情況,終究沒敢直接衝殺進去,也沒有放箭,就是讓幾十個弓箭手對著院門和幾處院牆塌陷的地方瞄準待命。
院中的關羽一行連忙拿出兵器、披掛備戰。
趙雲反應最快,他本來就已經用過朝食準備出去轉轉,當下策馬厲聲喝問:「汝是何人!竟敢誣人為賊,這是河東關都尉上任回鄉,我乃都尉帳下右牙門督趙雲。放下兵器、說清來龍去脈,可赦你無罪。再敢造次,休說你們這點人,呵哼……」
「關都……都尉?」孫敬瞬間有些傻眼,但下意識還期望是賊軍使詐,壯著膽子問:「既說是新都尉上任,為何不去城中交割、來此荒村,可有關防印信?」
趙雲也不想跟官軍徒惹傷亡,畢竟哪怕有人跟關羽有仇,但士兵都是為朝廷效力,無辜的,所以趙雲很配合地把關羽的印信拿出來當眾晃了一晃。
「原來這關雲長就是關長生逃亡之後改的名字!難怪這些年沒聽說過關長生的消息。」孫敬眼珠子一陣亂轉,看著裡面那幾十騎都穿上了牛皮帶子綴連的鐵片札甲、弓馬刀槍俱全,知道靠他這兩百多號皮甲甚至無甲的鄉勇恐怕也討不到好,連忙趁著還未撕破臉皮,滾鞍下馬暫時服軟,不給關羽發作的機會。
「不知上官到此,屬下解良縣尉孫敬,聽聞村中忽來外兵,怕是白波賊的斥候,故而來查問,誤會,誤會呀!」
關羽這才施施然地露面:「哦,是何人向你稟報的?」
孫敬額頭冒汗:「只是村中鄉民,請都尉不要見怪,他們也是謹慎提防。」
關羽冷笑:「我還會報復那些人不成?」
關羽當然也知道孫敬,因為七年前他殺鹽梟豪強亡命江湖之前,孫敬就已經是本縣縣尉了。關羽也隱約聽說孫家跟那戶鹽梟有點沾親帶故,但苦於當年他還只是白身,不知道縣裡高層內幕,所以也不好斷定這孫敬跟本地鹽梟究竟有多大共同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