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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也真是虧得馬鈞和他的西域同夥想得出這麼天馬行空的辦法。
第799章 歸己之功為天有
馬鈞和他的西域異士朋友這套方案,之所以讓李素技術上越想越可行,就是因為他們非常貼合雒陽周邊的地理環境實際情況。
雒陽新城用水,最大的困難就在於新城的位置比新城旁邊的伊洛水水面水位要高很多,從河裡汲水上來成本太高,一百多萬人要用,不可能都靠水車提甚至是提桶。
但是,這裡面有一個盲區,連李素和諸葛亮都沒有想到——伊洛水的水面水位低,這不是一貫如此的。
只要往上游追溯百餘里,就可以發現,伊水在流出伏牛山、進入伏牛山和邙山之間時,在龍門伊闕這個位置被山夾住,上游的水位還是很高的,絕對海拔落差能比下游流入黃河那個點位高出數十丈。
是穿山衝出龍門伊闕時,損失了大量的落差和動能,短短十里龍門谷,落差就降了二十多丈,離開山區後進入河洛平原,後續一百里幾乎沒有再降多少,是很平緩的。
羅馬式修高架水渠的核心思路,就是「儘量別浪費河流、水源的天然落差」。
如果有三十丈落差,要分配到一百多里路的河道沿途。天然狀態下前十里就花掉了二十丈,後一百里才分十丈。
那麼修了高架水渠之後,前十里不能讓河水下降得快,要省著點用,只降低兩丈。省下來的十八丈,分給後續的一百里用。這樣每一段流速都一樣平穩。
這種微操,在古代很難實現,羅馬人其實也不是很精確,不過夠用就好。
玩過「刺客信條」系列那些義大利背景地圖的玩家,應該都不陌生那種古羅馬高架水渠遺蹟的樣子,知道大致是個什麼落差粗糙度。
現代真正對這種操作掌握精確的,是華夏的「南水北調」工程。
後世的南水北調中線工程,從湖北方城埡口讓漢水突破桐柏山後(就是李素現在要修博望—葉縣—昆陽運河的那個位置),水位海拔是147米,到北平城的終點水庫水面海拔是49米。
總共才98米折合漢朝42丈的落差,21世紀的工程科技要實現讓河水自流1300公里遠的壯舉。那才叫一丁點天然落差都不能浪費。
哪怕是「穿黃工程」這種高難度點,都只給你7米的落差損失額度。
(漢水的水從黃河底下過去,過河前高於黃河河面很多,急速下降從底下穿過去。過完黃河之後還要再抬升回來,相當於連通器原理,不能放任水位降到比黃河河面還低。這個「跨越黃河的連通器」的壓力損失只許有7米。
因為如果過完黃河後水位一直黃河河面還低的話,那就比北京城的海拔還低了,沒法繼續往北流。從新鄉到北京最後500多公里,還要靠連通器反抬挽救回來的這丁點海拔,來提供自流動力。)
相比之下,李素現在要發掘的技術,只是依託羅馬人的勘測和設計精度,做到「二十丈落差,供一百二十里河道均勻使用。全程水面下降速度均勻一致,每段高架石渠海拔精確到尺」,這個難度要求會低得多。
(南水北調的海拔調度精確要求,就不是精確到尺了,要精確到厘米)
何況,李素早些年也不是沒做挖運河修水利的探索,他用鉛垂和簡易氣泡水平儀、利用三角函數關係的等比觀測支架配望遠鏡搞的「土法測高儀」,都是遠超過漢末原本「海拔測量」這一科目水平的黑科技。
李素的海拔、測高勘測技術精度,基本上可以達到大航海時代中期、工業革命前的水平。
否則他怎麼敢提出修南陽—潁川運河?否則他當年怎麼敢挖掘加爆破、引導西漢水北歸故道沖向陳倉城?
李素對水位海拔的利用,本來就是精確到當世一人的地位,而且遠超地球上同期第二名。
只不過他之前做出的一些事跡,比如「高祖託夢劉備,地震讓漢源改道」這些,都被人認為是天命神跡,沒人去解讀裡面的科學原理,不敢也沒機會解讀,都保密著呢。
所以世人不知道李素在地理勘測方面其實有多牛逼,他的部分早期成就被歸功給神了。
別人是「貪天之功為己有」。
李素是「匿己之功托天有」。
……
於是乎,問題就變成了:高架部分造價至少四十億,再加上沿著山修的廉價、無需架空部分,再加上測量費,精確設計勘測,整個項目,至少是五十億錢!
但造好之後,好處也非常明顯,可以解決至少幾百年的首都生活用水問題、並且讓首都新城在選址時就完全不用冒向水災內澇妥協的風險。
還能讓首都選址時不用占用適於灌溉的周邊耕地、選址選在相對更便於關東漕運物資支援的位置……這些好處都能收穫。
要知道,少占用雒陽周邊的耕地,那價值可不是遠方同樣面積耕地能比的,這裡面至少價值差有兩三倍。
道理也很簡單:按照甄宓之前在長安種地、給百姓包銷新鮮蔬菜的經驗,特大城市周邊的地,未來都可以全種蔬菜,農民自己的口糧都靠外面運,他們只負責提供難以長途儲運的、易腐的新鮮蔬菜。
如果雒陽旁邊田不夠,未來這裡有幾百萬人,河洛平原兩千萬漢畝都種上了新鮮蔬菜,還不夠河南尹本地人口吃,那雒陽人在吃菜問題上就會陷入內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