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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慈口中提到的沙門島,便是後世山東半島與遼東半島之間的廟島列島。
這地方從秦漢時候就叫沙門了,看過隋唐和水滸一類古代小說的,對這個地名一般都不陌生,因為這是歷代流放最嚴重的重刑犯的地方。
此地也是漢朝時候從東萊渡海到遼東的必經之地,中間那串島鏈上藏身的,都是天下最沒處可去的危險亡命徒,幾乎個個有不止一條人命重案在身。
也就太史慈這種罪行輕一點的,才敢在遼東登陸。罪最重的那些就在小島上打漁,一輩子不再重新登上大陸了。
劉備聽完,對於太史慈的作為倒也談不上評價,只是安慰了他兩句「這都是小事,既然當初受人之託忠人之事,也是應該的」。
但隨後,劉備就忍不住吐槽了幾句青州刺史和東萊太守:「焦刺史與唐太守這般行事,豈是百姓之福?青州黃巾泛濫,剽掠地方,推諉塞責有什麼用?應該把心思花在如何剿滅黃巾才對!」
李素更加冷靜一些,他沒有立刻評價這事兒,只是在內心細細比對了一下歷史,大致推演出了這裡面的蝴蝶效應變化——總的來說,蝴蝶效應並不明顯,也就他這種前世的重度三國遊戲愛好者、光榮歷代三國志上的人物列傳都仔細看的,才看得出來。
按照原本歷史發展的軌跡,這太史慈應該也是要來遼東避禍的,理由也是為了州、郡長官在給朝廷的奏章對罵競爭中背鍋——
因為當時朝政比較懶散,對於同一件事情,如果州或者郡其中一方已經上奏說明過情況了,第二個單位的奏章再送來,省台多半就不會再細看了,而是以為「這事兒已經處理過了,是多個衙門重複上報了同一件事情」。
所以誰的奏章先到,對誰就有巨大的好處,可以把鍋推給對方,從這點也能看出漢末朝政慵懶之弊有多嚴重。
不過,歷史上太史慈應該沒這麼早來遼東,所以蝴蝶效應就體現在這兒了——因為劉備當初截擊張舉、把烏蘇逼到泰山去當流寇了,也逼得青州黃巾比歷史同期提前了幾個月做大。
所以,這一次逼得太史慈不得不鋌而走險破壞刺史奏章的事由,才變成了「刺史和太守為阻止黃巾軍流竄不力互相甩鍋」。否則的話,太史慈應該還能幹一年半載,到時候為別的事兒背鍋。
只能說一切都是命啊。
李素正愁沒機會勸劉備不要安於現狀,便連忙進言:「兄也不要一味責怪唐太守和焦刺史,青州黃巾之崛起,種子還是張舉手下的烏蘇那一千胡人騎兵。
說到底,咱當年驅賊出境。只是沒想到在幽州被打得滿地找牙的烏蘇,到了青州能為禍如此之烈。兄既有愛民之心,等這邊張純授首,何不諫言使君,利用糜竺的船隊,渡過海峽到東萊、北海擊賊。
就算青州黃巾賊勢太眾,無法擊滅。好歹把烏蘇擊斃,也算是善始善終,不給人留下我們幽州將領驅賊出境、任由他們為害他州的惡名。」
劉備眉頭一挑:「越境擊賊?會不會犯朝廷忌諱?」
李素:「當然要請命了,而且不必急於一時,使君身為天下第一個州牧,本就是為了朝廷便宜行事、除惡務盡而設的。對於起源於幽州、逃出州境流竄的賊軍,當然有追擊之權了。不過要把握好度,一旦烏蘇被殺、到時候還是退回遼東,聽從朝廷安排為好。」
太史慈聽了,不由心生敬仰,對劉備納頭便拜,感動流涕地說:「慈自十八歲至今,為吏三年,只見地方牧守畏賊如虎,推諉塞責。從未見過主動越境助友軍殺賊平叛的忠義長者,府君仁德,實乃慈平生僅見。慈為東萊、北海百姓謝過府君!」
「誒,子義快快請起,備畢生行事,講究的就是一個善始善終,烏蘇當初是被我和麴義殺敗逃竄,只是沒想到只有幽州民風彪悍,青、兗民風如此懦弱,竟然讓那點小賊重新燎原。唉,當初要是早知如此,哪怕多付出一點代價,備也當聯手麴義,合圍盡滅烏蘇!」
太史慈公道地解釋:「這不能怪府君,青州黃巾如此猖獗,也是本身民怨積累過深,否則光靠烏蘇一千胡騎能濟得甚事?烏蘇不過是點燃薪柴堆的一顆火星罷了。」
劉備扶起太史慈,略一思索:「如此說來,上午北海管寧、邴原渡海來投,也是因為青州黃巾了?子義剛才說,北海郡賊亂之烈,不亞於東萊。」
太史慈連忙把他知道的情況詳細介紹了一下:「確是如此,只因叛軍怕朝廷派兵圍剿,全部蜷縮在半島上,青州東有泰山、蒙山遮蔽,地勢複雜,一旦遮蔽叛軍泰、蒙,便可在三面環海的半島上肆無忌憚。
朝廷從其他州調遣兵馬,也難以快速抵達、出其不意圍剿。故而叛軍便愈發偏好在半島上肆虐。府君若肯相助,走海路而去,則東萊、北海都恰好在半島北岸,與遼東相望,定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劉備點點頭:「等張純授首,時機合適,請示周全,我會突然秘密出兵的。到時就以泰山為界,我遼東兵依水師轉運之利,清除半島北岸東萊、北海的黃巾,但不可妄言深入內地。至於泰山郡以西,交給朝廷大軍吧。」
這個話題便就此打住,劉備隨後就拉著李素、太史慈一起,跟關羽商量下一步如何攻取面前的遼隧城。
太史慈也知道拿下了遼隧、襄平,回去救東萊父老才有希望,所以也非常賣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