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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袁紹這邊,沮授一開始是領兵二十五萬扛對面的十五萬。但從正月至今,也又過去五個月了,袁紹在後方有審配瘋狂擴軍備戰,加上離老家又近,增兵確實方便。
沮授現在有三十萬人,數字是不假,但五萬是審配刮來的新兵,平均服役期只有兩三個月。
沮授久在前線,他自問對於對面關羽兵力的虛實,了解遠比後方那些自以為懂的貨色透徹得多,他立刻抗聲反駁:
「胡說!究竟是何人在大將軍面前進讒言,以虛假軍情欺騙大將軍!關羽只剩十萬人?這絕對是假的!依我相持、騷擾觀察,關羽十五萬精兵怕是始終保持得很好,絲毫沒有削弱。
兵法雲,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分之。我軍三十萬,敵軍十五萬,充其量只是個『倍則分之』,而且敵軍軍械比我們精良,我才堅持相持耗其銳氣。
何況,我軍因為去年冬天野王被攻破、張遼、文丑將軍皆遭關羽各個擊破的損失,士氣低迷,軍中皆傳戰局已成長平之狀。
我改變部署、讓士兵們在縱深防禦中消耗關羽、打些小勝仗一次次擊退關羽,這才把士氣漸漸彌補回來,讓將士們心中的隱憂漸漸淡忘。為今之計,只有部隊的士氣重新提振起來,才有機會提出擊,否則就是怠軍誤國!」
許攸冷笑:「你也說了,兵法五則攻之,你現在是關羽三倍,已經超過倍則分之,介於兩者之間,攻也是應該的。
更何況,你也說了軍心士氣不足,但你做了些什麼?軍中傳言如今是長平之狀,你就默許這種怠慢軍心的謠言亂傳?為帥者難道不該果斷把亂嚼舌頭的以慢君之罪斬首麼!
我若是為監軍,自當殺伐果決,然後引導將士,在軍中大肆宣揚、如今乃是巨鹿之勢,楚趙同心則破秦必矣!整改趁兩淮曹操孫權與李素死戰,於河北擊破關羽!
我最後好言相勸幾句:實話告訴你,大將軍已經想到你有可能抗命了,別逼我把秘令拿出來。」
袁紹不是皇帝,所以沒法拿旨,只能是令。以大將軍身份發的叫鈞令,以渤海郡公身份發的叫教令。
沮授:「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何況是大將軍的鈞令,而且大將軍是在不明情況、被人讒言所騙的情況下誤下此令。我此刻還是大軍監軍,我命令各軍不得輕動、謹守各營,不得出擊。如果關羽敢趁機來襲,那就果斷擊退!
我自會快馬回一趟鄴城,親自向大將軍揭穿那些虛假軍情和地方散布的陰謀!此事定然是關羽久攻不破,讓諸葛亮設計效法間趙王換廉頗故事,大將軍怎會看不出來!」
許攸往後退了一步,他身邊立刻幾個袁紹身邊的親衛執戟士上前保護,許攸從袖子裡掏出密令:
「還在想著拿長平故事嚇主公呢?其心可誅!那就別怪我了,眾將聽令,大將軍有令,即日起褫奪沮授監軍之權,由許攸暫代,督領各軍反攻野王!」
懷縣是河內郡治,而河內城裡的守軍是麴義帶領的。其他重將張遼在上黨、文丑在山陽,張郃高覽也各布黃河北岸,諸處要津。
許攸一聲令下後,本以為可以直接褫奪沮授軍權,但卻發現麴義有所猶豫,顯然是沮授坐鎮懷縣這半年來,麴義每天在他帳下做事,被其公允魄力所感召,覺得應該給點申辯機會。
另一方面,也是麴義這人自己的傲氣起來了,他歷史上被袁紹殺時的罪名,就是「居功自傲,輕慢袁紹」。可見麴義這人對於真有本事的人不得申訴、被豬隊友坑甚至是讒言陷害,很是不能接受。
他覺得沮授如果沒機會解釋,那豈不是河內這邊執行防守任務的眾將,過去半年的努力都成了瞎忙活、沒人為他們的苦勞出頭了?
不過,許攸有袁紹的密令,麴義也不敢直接反抗,他還試圖最後當一下和事佬:「許公,沮監軍只是想要向大將軍申訴,你們手頭這道密令,確實不是在沮監軍知情的情況下做出的,誰不知……
總之該給人開口的機會。不如再等四天,我親自選快馬護送、去鄴城往返,沮監軍進言後大將軍依然如此決斷,我定然執行。」
麴義剛才連「誰不知主公耳根子軟,誰在他身邊逮到最後一個發言的機會,誰的意見被採納的機會就很大,所以該給沮監軍開口的機會」這種話都說出來了。
幸好麴義基本情商也還是有的,知道這麼說太大逆不道了,才話到嘴邊硬生生收住。
「麴義,你敢……你莫非要」許攸氣極反笑,好懸才強行忍住,心中暗忖:麴義果有反心,倒是我疏忽了,居然還覺得他不足為慮,只要擔心一個沮授就好。幸好我沒嘴快喊破,否則怕是他此刻就要殺我滅口。
想明白之後,許攸內心也是微微冷汗,假裝不猜忌麴義,而是賣他個面子:「好,念在前將軍也是朝廷柱石,宿將老臣,我信你一次,讓沮令君有開口勸諫的機會,我先等著!」
一場劍拔弩張,總算是暫時按了下去。不過許攸當然不會給沮授單方面開口的機會,所以沮授回程的時候,他選擇了親自帶人盯著一起回去。
另一方面,他也在離開懷縣之後,就假借袁紹調令,立刻把張郃文丑等人招到懷縣集結,讓他們接管懷縣的一部分城防,同時也是以「集結兵力,準備主動出擊」為藉口。
幾天後麴義再想強保沮授抗命的話,那就直接連麴義一起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