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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累點點頭,投去嘉許的眼神,但也解釋說:「放心吧,只是讓你們後續再多陪考一場,考得好考得壞都不影響結果。」
第656章 釣魚窩已打好
董允、楊儀等人進了總督府,被王累領到寬敞奢華的後院,很快就被眼前的景象壓抑得有點放不開手腳。
董允好歹是官二代,有個「副部」級別的父親,也見過些世面。不過董和也算是比較簡樸的清官,所以董允對於奢靡汰侈之物還是看得少。
歷史上,許靖的兒子死了,因為董和的輩分高,所以不能去參加晚輩的葬禮,就讓兒子董允去,同時給董允提供了一輛裝飾非常破舊的馬車。董允還因此覺得很侷促失禮,不好意思。可見董和雖然做了高官,還是教導兒子要節約。
在李素這裡看到的景象,卻跟董允從小接收到的家教完全不是一個概念。
這座府邸本身倒是沒什麼,雖然寬敞氣派,可終究不過是劉表當荊州牧時留下的舊府。
李素住進來一個半月後,劉表留下的內部舊裝修幾乎都不可辨認了。深秋初冬時節明明草木凋零,李素卻在庭院裡移栽了很多吳越之地盛產的木樨樹(桂花),深秋依然暗香陣陣,還有梅樹點綴其間,也是外地栽來的。
漢末的人哪見識過把成樹連根連土挖起來移植的事兒,主要是當時的運輸條件也不允許。
走水路坐船或許可以輕鬆運下整顆連根系包土的樹,但樹最終是要種在地面上的,最後一程肯定得靠車運。傳統的牛車最大運力不過三四千漢斤,一顆兩三丈高的花樹包上根土遠超這個重量,也只有上李素的水路兩用篷車能運了。
事實上,哪怕是「水路用船運帶著根土的樹木」這種操作,歷史上最早也要到唐朝才出現,本該距今還有五百年——
李隆基給楊貴妃吃的荔枝,其實就是從嶺南把整棵樹帶根帶土一起挖了,然後從珠江流域走靈渠進入湘江流域,再由江漢、丹水進入武關道。只是最後幾百里路在秦嶺武關道里「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
否則按白居易說的「荔枝離枝三日則色香味變」,靠跑馬再快也不可能三天從嶺南到長安,楊貴妃只能吃變味的荔枝幹了。
李素算是把這些奢靡生活方式,提前五百年復現了,而且是奢靡卻不浪費,資源都花在刀刃上。以引領技術潮流為主,讓世人開開眼界,好知道「交州和山越奇珍也能移植到荊襄」。
李素讓人連根挖過來的樹基本上能長期養活,氣候不適應的也能至少活個一年半載,積累農業經驗。不像李隆基挖的荔枝樹都是純消耗品,今年的收成摘完後荔枝樹就死了。
於是乎,董允等人就像是走進了升級版的石崇王愷鬥富場景,被這場預演版的「瓊林宴」驚到了,後來也頗引領了一些士林風尚。
「瓊林宴」的菜色,倒也談不上多奇珍,但反季節反地理的存在,著實不少。嶺南的荔枝和其他珍稀果品是必須的,南海海貨乾貨更是陳列畢集,荊州北部的人還真沒見識過。
李素好整以暇地親自舉杯,跟大伙兒共飲,溫言勉勵。還有歌女舞姬排列堂前,成四佾之列,唱著「呦呦鹿鳴,食野之苹。我有嘉賓,鼓瑟吹笙」。伴奏樂器自然毫不意外就是靠瑟和笙,非常古樸符合禮法。
勸慰的話說完後,李素就提到正事兒,是勸他們十天之後的賓貢科開考時,好好做好陪考的工作,幫助本地士人加深理解朝廷的「取士公允」。
董允本就是個正直之人,聽李素的要求,當然是直接答應,表示會竭盡全力:「蒙司空厚望,初舉過關便委以重任,學生自當盡力考出最好的分數。考完之後,學生定然不再提起此事,絕不忘『掄才為國、不得恩謝私門』之教誨。」
一旁的楊儀,多些小算計,賣弄之心又更加急切些,看董允已經把四平八穩的話都說盡了,他總要變著法兒多弄出來套近乎的要素。想了幾秒鐘後,他放下夾著蒸湯黃魚鯗的筷子,擦了擦嘴:
「學生定然全力以赴,讓流亡北士與荊益士子都看到朝廷的公允。這一科學生的算學考了八分,賓功科時陪考,一定還考八分。」
很顯然,楊儀這是年少氣盛,想在表現欲上略微壓過董允,竟暗示他數學很強,可以「控分」。
哪怕因為做過一次卷子、了解了套路,下次再做到變形題的時候,他也能舉一反三考得更好。但他為了配合李素,偏偏會做也要稍微做錯做漏一點,少拿個半分,跟這次的分數依然一樣,顯得李素前後卷難度係數完全一致。
李素當時正端著酒泉軟玉的夜光杯,在那抿葡萄酒呢,聽楊儀自作聰明之言,眉頭微微一皺,手勢也凝滯停了一會兒:「全力以赴好好考,能考多少就多少,不用跟常科一樣。」
楊儀一愣,才反應過來自己拍錯馬屁了,羞赧喝了杯中酒重新坐回自己位置。
不一會兒,他趁著李素又去應付其他人,慚愧地悄悄起身去側廊更衣,減少一些在人前晃悠的尷尬時間。李素眾幕僚中大多數人也不在意他,自己喝自己的,繼續招待其他客人。
只有張松見楊儀起身,倒也意識到這人跟自己是同類,他為了自己的好處,跟上去私下交代兩句。
楊儀聽到背後腳步聲,微微回頭觀察,連忙行禮:「見過張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