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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地圖上最新的敵將分布情況後,李素指著圖跟諸葛亮探討:「淯陽如果被我們攻下、樂就也被全殲的話,袁術身邊那些謀士只要不傻,肯定都會覺得『以袁術軍目前這種三面受敵的狀態,地盤顯然是東西拉得太長、南北縱深太淺,徒然被更多諸侯圍毆』。
如果宛城、許縣再被一掐斷,袁術在雒陽和京兆的土地,就跟東邊兩淮的土地徹底斷開了,形成飛地首尾不能相顧。
所以,楊弘閻象只要還沒犯傻,至少會勸袁術放棄嶢關、商洛,徐徐把京兆那幾個武關道沿途的不值錢山區縣讓了,最多只是堅持守住武關這個南陽盆地與長安間的最後一道險隘,把中間五百多里的秦嶺山區全扔了。」
諸葛亮接過話茬:「所以,李師你是打算再圍城打援一次?繼續對淯陽施壓,甚至攻下淯陽包圍棘陽,讓西線橋蕤的部隊撤出秦嶺險要來南陽盆地平原上再被我們蠶食削弱?」
李素一笑:「這算什麼,你的追求太小了,而且怎麼可能指望同樣的計策讓敵人中兩次?好歹也要稍微調整一下,也算是尊重對手。歷史不會立刻簡單重演的。還記得我前些日子,剛拿到劉表給的新野城軍糧後,就讓元直去上庸找翼德,讓翼德別急著出兵露臉。」
哪怕是割韭菜,也得割完一刀後先畫幾個圖形醞釀一下,讓韭菜淡忘上一次的傷痛,哪有鐮刀剛揮過去馬上又回手掏的。
諸葛亮立刻秒懂:「我知道了,那就是想把橋蕤麾下的張勳、荀正這些人的兵馬引一部分出來,讓他們誤以為『武關方向的袁術軍,有可能被我軍從穰城斷後路,無法撤到宛城、甚至無法進一步東歸』。
然後,他們就會來救援穰城、淯陽乃至宛城,事實上也是在救自己、確保自己的後路。然後,等張勳、荀正的主力離開武關道之後,讓張將軍從上庸漢水邊的武當縣突然殺出,秦嶺,然後往北稍微奔襲繞行一段,轉入漢水北側的支流丹水,破順陽、南鄉、丹水三縣,從背後堵住甚至攻打武關。
如此一來,武關道內敵軍兵力不足,又只有橋蕤、李豐的嫡系部隊,前有大王親統關中大軍攻嶢關,後有張將軍以漢中之兵攻武關,橋蕤被包圍在秦嶺峽谷中,只能投降或者被全滅。
到時候,大王與張將軍將關中之兵、漢中之兵集結一處,由丹水漢水順流而下,勢不可擋,南陽全境瞬息可滅。」
諸葛亮立刻就了解了李素的意圖。
如今李素的四萬人,要全滅南陽地區的袁術軍,還得扮演攻堅一方的角色,雖然也不是打不贏,但畢竟不能摧枯拉朽,遇到堅城也要節約人命不能不計代價狂攻,所以時間上肯定會比較拖。
就好比歷史上關羽從荊州北伐,光靠荊州兵的三五萬人要打襄樊,不是打不下來,但是不能不計代價強攻堅城,因為曹仁于禁徐晃的防守部隊人數比關羽的進攻部隊還多呢,這才導致樊城攻城戰拉鋸了那麼久。
李素現在的困境是一樣的,打是打得贏,贏得很慢,而且關鍵是他再努力圍城打援消耗袁術軍的有生力量,也未必最終好處全是他自己占了——
袁術如果發現有被掐斷成飛地的危險,肯定會把京兆和雒陽的部隊往回撤,到時候如果先撤雒陽兵,豈不是便宜了袁紹?讓袁紹更容易白白拿到雒陽?
至於宛城,早十天八天或者晚十天八天攻下宛城,也沒什麼影響。宛城又不是袁術軍的首都了,袁術的首都現在在雒陽。
所以李素非常清楚:目前的關鍵不是蠶食削弱更多的袁術軍隊,而是把劉備陣營的主力更多放進南陽盆地。
在崤函道和河東道無法進兵的情況下,把武關道徹底首尾夾攻裡應外合打通了,讓劉備陣營至少有十幾萬大軍東出宛、雒,這樣在最後袁術西線領土崩潰後的跑馬圈地中,才不會吃虧。
而且,這也符合「以一上將軍將荊州之兵以向宛雒,大王親率大軍以出秦川」,最容易把配合打起來。
不過,要做到這一點,目前還有個小麻煩,就是不知道袁術的部隊和謀士反應有多快。
李素得擺出保持壓力的姿態,讓楊弘、閻象注意到問題的嚴峻性,主動勸袁術把橋蕤往後撤、把張勳、荀正退到穰城補梁綱戰死後留下來的缺。
這種高智商等低智商自己意識到危險的日子,還是挺難受的。類似於老奸巨猾的莊稼都畫好圖形了,等韭菜上鉤,卻不知道韭菜的文化水平如何、多久才能看得懂這個圖形。
要是有個股評人幫韭菜解讀一下圖形、請韭菜上個炒股速成班,說不定還能加快韭菜上鉤中計的速度。
現在,只能是繼續攻打淯陽,等敵人慢慢自己醒悟了。
不過,諸葛亮在跟李素徹底復盤了他的全部期待後,倒是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加速這一進程的辦法——別問諸葛亮怎麼能反應這麼快,誰讓他天賦異稟呢。
諸葛亮略一思索後,說道:「李師,我有一計,或許能作為輔助,加快你這個計劃。」
李素:「何計?」
諸葛亮:「我們派個在南陽本地略有智名的文士,到橋蕤、張勳那兒獻策,提醒他們如今遇到的後路危險,勸他們自備重金求見閻象或者楊弘。
讓閻象他們進言袁術,允許橋蕤陸續放棄嶢關、商洛。對橋蕤等人而言,這也是為自己謀條退路,這是同時符合我軍和橋蕤自身利益的,沒人會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