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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這邊也會在第三天拂曉跟雲長率領主力急行軍,中途歇息半夜,第四日午前抵達陽平關下、斷張衛回關後路。」
大軍哪怕是急行軍,正常狀態肯定也是跑不了每天一百五十里的。但劉備和關羽到時候可以不帶糧草輜重,先只帶隨身口糧斷路,斷完之後後軍再徐徐押糧道陽平關前供應攻城部隊。
「兄放心吧,這個時間表不會出錯的。」李素滿口答應。
……
李素一行一天晝出夜伏、一天晝伏夜出,交替而行,安然度過了陽平關。
啟程後第二天的下午,算算路程不但已經過了正牌的陽平關,連後世堵截金牛道的陽安關都已經過了,即將進入馬鳴閣道,行進隊伍的右側也再次看到了西漢水的河流,李素這才吩咐在附近找個鄉村歇息一下。
他已經離開陽平關至少四十多里地了,似乎張衛還不知道他已經偷越。
所以,這時候必須演技逼真地主動確保「走漏消息」,否則一切就白演了。
眾所周知,後世的陽安關是諸葛亮時期才完全修好的,如今這裡只是一個比較險要的山口,並無城防建築。
但因為陽平關門前的金牛道,到了此處才跟西漢水重新交匯,所以作為一個交通要點,這裡還是有一處小集鎮的。
李素也不想濫殺無辜百姓,就暗中觀察,準備找一個米賊信徒比較多的村子來屠一屠做局。
大軍進入秦嶺也有些日子了,情報工作做得還是不錯的,所以李素知道米賊信徒的表現形式:
據說張魯的米賊,要入會就要先繳納五斗白米,然後就許諾賊徒之間可以互相幫助,用鬼神嚇人讓他們不敢欺詐。
另外各地會設置「祭酒」,在商路要道設置「義舍」,樣子跟朝廷的驛站差不多,甚至有的就是拿漢朝原先蓋的驛站改的,凡是有過路行人可以憑自己食量適可而止地取用食物。如果敢多拿多吃貪婪,就會被鬼神懲罰。
犯了錯據說可以寬恕兩次,第三次還欺詐就斬首,前兩次被發現後,則是責罰修築道路百步贖罪。
李素沒有深入研究張魯的理論,但憑藉他後世見多了那麼多龐氏騙局的眼光,他也大致看得出來張魯的資金鍊之所以不會斷裂,完全是因為他的鬼神嚇人對於愚民暫時有效,每個人繳了五斗米的入會費後,實際上貪占吃的不到五斗米,那他張魯就有結餘,就能有威信。
這種東西要對付也很簡單,就跟破獲其他傳銷組織一樣誘導出擠兌,那張魯的信用立刻就破產了。
不過憑良心說,張魯這套「每個人在本地交糧,但是可以憑藉良心在外地免費吃飯」的做法,結合蜀地當時的環境也是有一定好處的。因為蜀道艱難,運輸損耗很大,如果跟其他地方一樣每個人行路的乾糧都自己背,那損耗就很大了。
張魯弄一套信用體系,等於是「異地存款」,你在老家交五斗米給外地來的遊客行路吃,你到外地再吃當地人存在當地的米,就不用運輸浪費了。
只是這個東西沒有一套中央信用背書的存摺制度,完全指望鬼神,肯定是長久不了的。第一代信徒或許靠神棍的威望和靈驗能暫時壓住,將來肯定是要糜爛的,最終還是要靠法治和完善的金融存取信用體系。
李素通過斥候暗中觀察回報,發現再往前的村子,「義舍」就不太找得到了,而眼前這個村子還有「義舍」,就知道自己已經走到了張魯實際控制區與劉焉實際控制區的邊緣了,而目前這個村子顯然還是「米賊」的信徒。
李素就悄悄吩咐趙云:「就拿這些米賊下手,假裝我們不知道他們是米賊、自以為走出了米賊的控制區,把他們當成朝廷的順民,亮出我們的身份要求征糧。」
趙雲心細,知道該怎麼演了,就一副兵痞的囂張樣,走到「義舍」門口,踢院門而入,裡面立刻衝出來一個祭酒,趙雲也假裝不知道他是祭酒,而把他認作朝廷的鄉老。
「使中郎將持節到此!我等好不容易越過米賊地界巡撫益州,快快為我們提供行糧!」
李素的戲份做得很足,到了這一刻,他擺出一副小人得志的姿態,讓人吧使中郎將的旌節都亮了出來,甚至亮了劉備暫借給他的黃鉞。
他甚至還允許士卒囂張跋扈地說明自己的使命:「咱家中郎是去查問劉焉究竟有沒有跋扈逾越的!如果查明有跋扈逾越,陛下就召劉焉入京為少傅!」
誰都知道漢靈帝如今身體不好,但還沒死,所以給幼主找輔導的師臣應該是少傅而非太傅。
召劉焉為少傅,名義上是升官,所以也不用劉焉真有反情,只要看起來有一丁點嫌疑,就能這樣明升暗降弄走,跟曹爽對付司馬懿一樣。這麼說得有鼻子有眼,還亮出黃鉞暗示「劉焉要是敢不去京城當少傅,那就要以抗旨不遵之罪,黃鉞伺候」了。
那當地的米賊小祭酒見狀,直接就嚇呆了:這次怎麼會有漢使抵達到如此深入之處的?這都快馬鳴閣道了呀,往常不都是在陽平關外直接殺了的麼?
「怎麼辦?先穩住他們,找人想辦法給張將軍通風報信,讓張將軍帶兵來追殺才好,張將軍可是下過嚴令,凡是走漏漢使不報的,那是重罪,要告鬼神殺全村的。」
那祭酒冷汗都下來了,還偏偏只能先穩住趙云:「將軍少罪,這驛館內的米糧你們儘管拿去,若要肉食我再去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