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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不能跟士燮拼兵力和後勤的消耗,趙雲唯一的機會就是擒賊擒王,把他如今徹底占據大義名分的優勢發揮透——
王朗在公開場合觸死,已經徹底撕掉了士燮政權的合法性,士燮就是叛漢。所以只要把士燮斬首了,剩下的交州兵就沒有主心骨再反叛朝廷,可以攻心拿下。
……
鬱林城池不堅,攻城器械的準備工作兩天內就完成了,然後部隊就開始砸牆,攻勢看起來挺順利。
不過,趙雲軍中的部將們,對於趙雲的戰略安排,卻有些不同的聲音。
十一月初五,攻城開始的日子,一早的日常軍議結束之後,周泰、霍峻都各自領受了攻擊任務,按部就班展開攻打。
部將當中資歷最淺的魏延,特地留了下來,想提一些意見。
魏延從軍也有三年了,被提拔為軍官跟隨趙雲也有兩年半了,如今總算是虛歲二十,弱冠之年了。當然北伐的時候魏延沒有參加,跟其他荊州將領一樣留在了地方上鎮守。
靠著兩年前走靈渠和桂林灕江繞後攪亂張津腹地的戰功,魏延現在已經積功升到了別部司馬。按說距離趙雲這種已經是安南將軍的高級將領,差距不是一般的大,但趙雲還是給他機會參加作戰會議。
此刻,魏延趁機說道:「將軍,我知道咱原本是鑑於初秋那次教訓,因為船隻和水軍不夠,所以不能沿海岸航路補給、由合浦進攻交趾,這才改走郁水,穩紮穩打。
可是,如今王使君被害,士燮徹底失去了大義名分,我們只要攻下龍編,擒賊擒王,其餘各郡肯定會望風而降。我軍是不是該重新考慮沿海補給進兵?
我聽說龍編縣就在紅河北岸,如果沿著海岸行駛到紅河口,逆流而上到龍編城下,圍攻堅城得手,士燮可一戰而定。能走海路的水手、船隻不足,咱可以另想辦法籌備。
要是堅持走郁水,最開始這一千多里倒是比海路好走。可是到了郁水源頭、翻過諒山之後呢?那就是三四百里的山區雨林,運糧極為艱難啊,跟海路完全不能比。」
趙雲聽了,忍不住想笑:魏延這廝!兩年前滅張津的時候,被他繞後偷襲占了便宜升了官,結果不但沒改,反而愈發沉迷於此變本加厲了。
那次還只是利用秦始皇開鑿的運河靈渠和桂林灕江繞後,這次都病情嚴重到想直接渡海去偷襲了!
趙雲沉著臉敲打道:「你以為我沒考慮過麼?可是我們自從前年年底拿下蒼梧、南海之後,南海郡還一度是區景所轄,此後大王忙於北伐,我也去了一年北方,對南海郡民政軍備沒有過問。
番禺的海船和水手,還不如交趾等四郡的多。你可不要小瞧了士燮的水軍,我聽說士燮早年就經營朱崖,那都是要渡海而去的,他還跟林邑國貿易多年。林邑地貌狹長,也沒有內河貫穿全境,所以商旅全靠沿海海船。士燮的海路水師實力,遠勝於我軍。
要是千里奔襲龍編,我們就算行動隱秘第一趟不被發現,最多也就是把兵力和第一批糧草軍械順利送抵紅河前線。可然後呢?要是圍城需要很久,要是面對數倍之敵無法力戰強攻城池,我們的軍需怎麼辦?
指望海船回到南海郡、運上第二批補給,再去龍編前線?到時候還不是被士燮的海船水軍嚴密搜殺,半路遇害。龍編城下的部隊,恐怕也就糧盡被士燮所滅了。
再說了,將來就算咱要利用海路運糧,至少也要我們陸路穩紮穩打殺到龍編城下了,把後路占領區打通,再把紅河河口那兩個縣曲陽、朱鳶占領,確保士燮的海船水軍失去了根據地,無法時時刻刻窺測我軍的沿海動向,才能考慮海船補給,你太冒險了。」
魏延有些不甘心地說:「我聽說……遼東糜府君,似乎與大王交情不錯,他的商旅也多願意跟我軍做生意、互通有無。為什麼幾個月前沒想過問糜府君買些船隻雇些熟練的跑海水手呢。」
趙云:「你這人啊,一知半解,根本不懂水師,就來瞎出主意。我雖然也不懂水師,可我會問懂的人。糜府君那些商船隊的管事,甚至跟著糜府君管過海船水軍的太史子義,我都有結交過。
去年北伐的時候,子義就跟我講過很多海船的門道。糜竺的海船,都是平底沙船,不像我們在南中永昌郡等地造的河海兩用船,有龍骨,還相對底部狹長。
平底船隻適合黃河流域出海的海域,因為黃河泥沙眾多,中原之海千萬年淤積水淺,多有涌浪,就得平底船。
到了長江口,甚至再往南的海,因為江水清澈、海洋開闊,不會淤淺,需要的船型是另外一種。糜竺的船隊走海路,最南只到長江口,然後就是進入江里做沿江城市的貿易。
再往南的海,糜家船隊是不來的,子義說,當年一開始有不信邪的,後來都失事沉了好多條,才吸取教訓。」
中國古代的海船,歷史上後來隨著南方的開發、經過六朝和隋唐的發展,就演變出了沙船和福船兩大派系,沙船平底,福船狹長底,沙船跑黃海渤海,福船跑東海南海以及遠洋,分工非常明確,平底小船到遠洋容易翻沉,這都是常識。
原本漢末的人是不該知道這些的,但誰讓糜竺因為李素的點撥,提前把海商科技點多了呢。只是糜竺出身徐州,現在又去了遼東,所以地理環境和海況決定了糜竺點的肯定是沙船科技樹,而福船則完全不會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