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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素和諸葛亮這些文官,乃至太史慈甘寧等武將,此後一段時間內,不由趁著政務軍務閒暇,痴迷上了學習借鑑太平洋島民文明的航海經驗,
想看看有多少具體經驗可以被細化使用、形成航海操典。
周瑜也不藏私,把他整理的一些島民經驗,詳細剖析:
「夷洲南島蠻夷的航海技法,過於我們中原漢人的,主要有幾個方面。首先是南島蠻夷在海上定航向極准,可以長期保持一個方向航行不會偏差。
而且他們也會用星軌在夜間精確定向,用固定星宿在不同季節時位於天頂,來大致判斷船所處的南北程度。
其次,就是他們在茫茫大海上,擅長用種種觀雲觀鳥觀魚之法,找出誤差百里之內的海島。甚至,那些蠻夷還能隔著百里之外,通過看雲層的底色,看出海島是林木草原還是荒礁……」
周瑜娓娓道來地把南太平洋島民種族的定向航行、定緯度航行和觀察雲鳥魚找島法,一一概括了一番。
甘寧和太史慈這些實操派,聽得大感酣暢,每每遇到一些點,都內心暗嘆「我怎麼沒想到」。
而諸葛亮這樣的技術理論派,則有更深刻的反思,不局限於孰強孰弱,只想著見賢思齊,取長補短。
諸葛亮沉吟對比良久,說道:「定向之法,不足為奇。蠻夷沒有司南,也無法以磁針為羅盤,所以需要觀星定角。我大漢自古有司南,丞相前些年還改良出了羅盤,所以沒有觀星定角也沒關係。
不過,這些蠻夷之法,還是給了我們一定的啟發,或許可以打造一些比如今所用羅盤更為精準好用的器械,比如在羅盤外圍再加一圈可以同軸轉動的雕刻了星圖的銅環板。
這樣在海上晴朗的夜空下,羅盤上正南指向某個角度時,可以對應校準羅盤外的星盤,雙管齊下,互為補益。一方面可以更好地訓練海軍的領航水手,也可以在萬一羅盤失磁難用的時候,輔之以經緯星盤測角。」
太史慈甘寧聽了諸葛亮和周瑜的智慧碰撞,若有所思。其中甘寧缺乏南下遠航經驗(誰讓他一到熱帶就拉肚子),這方面基礎反而稍微差些,不由追問:
「既然只是要在羅盤外面加一圈簡易星圖,為何不直接用銅板鑄為一體?還要什麼『同軸旋轉』,不是海上顛簸更容易壞麼?」
諸葛亮一翻白眼,用關愛文盲的語氣解釋:「興霸海上尋敵從不觀星吧?星圖在南北相差千里以上時,角度高低會明顯變化的,一年四季也起落各有不同,定死了怎麼用?當然要配合四季十二月跟著轉,才能使用。」
甘寧立刻閉嘴了,他做江賊那麼多年,後來又做海賊,但因為劉備陣營的水軍將領都配了羅盤,他還真不會「仰觀天文,總結星象」。
諸葛亮是當過靈台令的,掌太史天象律歷,這大漢朝誰能在這方面比得上諸葛亮呢。
事實上,諸葛亮腦子裡的辦法,比他說出來的還要複雜,他已經想好了要怎麼做,如何弄幾套配合不同緯度的星羅盤外圈星圖,然後航海的時候船每隔幾個緯度就要換一個外圈星圖。
這些東西,以其他人的智商,諸葛亮也很難跟他們解釋,才沒細說。
而諸葛亮被周瑜略一啟發,就想到做這個東西,說白了也是一個易用性上的簡化,是為了快速培養更多引航人才。
就好比他把「八陣」的文字描述變成「八陣圖」,配個圖方便練兵效率嘛。
並不是說沒這東西就玩不轉。
周瑜原先並不知道漢軍的羅盤技術發展到何種程度了,現在都算歸順朝廷了,他才能勉強與聞。
隨後,諸葛亮又講解了他如何用類似六分儀的東西,來定緯度,明顯也比南太平洋島民的土辦法更精確——
但諸葛亮同時也承認,可以吸收借鑑一些蠻夷的細枝末節優點,來優化現有的六分儀,配上些輔助外設讓觀測更直觀。
聽了諸葛亮的講解,周瑜才意識到他引以為傲的好幾項航海技術心得,原來對方都有更理論更精密的解決辦法。
只不過諸葛亮謙虛,即使如此還願意博採眾長,能優化就優化。
周瑜愈發慚愧,只好盡力和盤托出,把他所有知道的細節都儘量拿出來分享。
在他把如何找航向、找緯度的方法細節,全部說完之後,才算是勉強讓諸葛亮發現了一些能對大漢航海有實質性幫助的地方。
所謂的「實質性幫助」,至少也得是沒你這個竅門,有些事情本來是完全做不成的,或者難度成本大增。
原來,周瑜提到了一個叫做「夷洲蠻夷用篝火連線法指示目標島嶼航向」的技巧。
這辦法說起來不太直觀,就是那些蠻夷會在港口附近的高山上,最好是找個高原台地,設立一個篝火堆,然後篝火堆旁邊一圈百步距離,圍上一大圈木柴,
並且標註本島與周邊島嶼的相對方向角度,船隊在啟航的時候,事先選定了目的地,岸上的人就點起主篝火堆和相應航線角方向的小篝火堆。
海上夜裡啟航遠去的人,只要回看主火堆和小火堆連接在一條直線上,那不就兩點確定一條直線,瞄準了要去的海島方向了麼。
當然,這種辦法對於需要逆風走折線搶風時是沒用的,只能是順風定死一個方向開船時能用。而且有羅盤的情況下,也不是很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