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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陣亡就好,給輕傷的弟兄包紮一下。」劉備點頭嘉許。
一地受傷投降的賊兵,看出劉備是首腦,紛紛跪地求饒:
「將軍饒命啊!我等原先也是百姓,是被擄從賊的呀!那些騎馬的頭領才是積年悍匪,我等都是被逼的!
他們打聽到最近郡兵撤走了,才來擄掠的。往年我們都只敢在井陘活動,不敢來真定的。」
劉備要打聽賊情,倒也不好立刻都殺了,便拷問道:「若真有誠意棄暗投明,便說說此去鄴城,一路有幾家賊頭、多少人馬?」
俘虜不敢違抗,竹筒倒豆一樣全招了:「俺們什麼都說!俺是本縣褚燕手下,褚頭領算上老弱總計有萬餘之眾。
再往南是褚頭領盟兄張牛角的地盤,兵民總計數萬人。過了郡界往南,一路還有郭大賢、張白騎、丈八髭、雷公、白雀、五鹿、李大目,起碼七八路頭目,才能到鄴城。勢力大的劃地萬戶,小的數千戶。」
中平四年的黑山賊,還沒有形成擰成一股繩的龐大力量,而是幾十家小頭目各自為政、劃地盤劫掠種田的格局。
聽俘虜報出那麼多頭領的名字,劉備倒不覺得什麼,但旁聽的李素卻有些頭皮發麻。
他知道,所謂褚燕,就是後世最有名的黑山大頭目張燕,但眼下還沒改姓——他如今尊奉張牛角,後來張牛角戰死,褚燕為了籠絡人心繼承地盤,才改姓張。後來利用袁紹、公孫瓚爭霸幽冀的機會,才左右逢源徹底統一黑山軍,成為并州霸主,號稱擁兵十萬,雄踞太行。
另外,張燕跟趙雲一樣,是常山真定縣人,所以在這遇上張燕的人馬很正常。
劉備並不知道這些,他眼下的當務之急,只是弄清賊軍是否會有援兵,於是他繼續厲聲逼問:「你們既是褚燕的人馬,那此來可有使命?有沒有援軍等著你們回報?」
降賊瑟瑟發抖道:「我等只是受命來周邊村寨征糧,目標不定。若是得了錢糧便要回報,如今既是被擒,兩三日內也不會有同夥來搜索。」
劉備微微鬆了口氣,心中暗忖:「萬幸沒遇到褚燕的大部隊。不過前面的張牛角也算一股強勢力,今天要趁早全速衝出去,最好一天之內通過趙郡,到廣平再歇息。這樣就能避過黑山軍中最扎手的硬茬子。」
劉備正思索對策,關羽卻已經在擔心如何處理俘虜,他忍不住問道:「大哥,這些降卒如何處置?」
劉備微微皺眉,他現在急著趕路,沒法收編精壯,統統殺了又有些不忍。
略一思索,劉備便把趙村長揪到一邊悄悄商量:「老丈,這些黑山賊若是貿然放走,怕是會通風報信、帶人馬回來屠村。
不如收繳了兵刃衣甲、密押去縣城請功,你們怕被記恨,只管留某的名字,說是安喜縣尉劉備擒獲的便可。」
「多謝使君賞賜。」趙村長覺得沒什麼風險,說不定還能那到點官府賞金,便答應了。
另一邊關張打掃完了戰場,繳獲了十幾匹驢馬、四十幾套衣甲兵器,都比較簡陋陳舊。
劉備吩咐把戰利品一併折價賣給村人——這些農民要了驢馬兵器也用不上,但他們可以趁過兩天送戰俘去縣城獻功的時候,一併賣掉。
相當於是讓村民們當中間商賺一筆差價。
趙村長跟村中其他長者一商量,覺得也有利可圖,就答應了。
只是村子貧弱,村長帶著人賣力說合、把村裡的硬通貨刮乾淨了,也只有數百斤銅錢、幾十匹布帛,遠遠不夠這批戰利品的價錢。
這時,剛才一直打醬油的李素,終於逮到了發揮天賦的機會,連忙附耳勸諫:「古有馮諼為孟嘗君市義。今日咱無暇處置戰利,不如也效法市義之計,讓村人代為在此處鄉間傳頌公之仁德。
如此一來,若是將來朝廷授公官職、令我等一併參與討伐張純叛亂,也便於在這常山鄉間多募義勇。」
李素的目的其實很直觀:今天來到這個姓趙的村子,沒遇到趙雲。但是沒關係,真定縣就那麼幾個姓趙的村子,只要劉備仁德愛民的名聲在鄉間傳播開去,何愁將來招募不到趙雲這樣的勇士。
這番淺顯的道理,劉備很容易接受,雖然他還不知道真定有趙雲。
只是,對於李素依然急於備戰的心態,劉備有些不理解:「莫非伯雅以為、此番我們告發張純之後,他還有機會揭竿做大?
我們行動如此迅捷,賈刺史派兵回來抓捕時,張純定然猝不及防、就算不死也要元氣大傷,怎麼可能還有綿延的戰亂?」
李素卻知道,歷史上張舉、張純之亂中,中山相張純只能算是二號人物——畢竟後來他只是稱大將軍,前泰山太守張舉才是自稱天子的。
所以,這次就算是實現了最好的結果,真把張純勢力扼殺於襁褓之中,那也不過是把叛亂的前期主力砍掉一半左右,想徹底不戰而撲滅叛亂是不可能的。
但是這些理由,他沒法跟劉備說,只能修飾一下:「玄德公,我等到鄴城,前後要花三天,等見到賈刺史,督郵的死訊多半已經被發現了。就算張純誤判督郵是因為利益之爭、被你仇殺,他也多半會警覺。
而賈刺史如果要調兵來捉拿,大股人馬行軍不可能如我們這般每日二百餘里奔襲。到時候消息遷延,能重創張純、削弱其勢力,已經很不錯了。而張純只要往北突圍,進入幽州涿郡地界,賈刺史沒有朝廷授權,根本不敢追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