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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葛亮居然嫌目前的進度還是慢了些,想把敵人往更加「葫蘆娃救爺爺」的格局上逼迫。
關羽聽後,對這種看法還是有點不以為意的,他自忖正面堂堂正正野戰的指揮統兵能力,已是天下罕有。諸葛亮這種由算入戰的謀士,在這方面判斷力應該不如他。
好在關羽對真才實學之人也不玩虛的,覺得有問題就當面直說:「諸葛賢侄,兵凶戰危,國之大事,要慎重吶。我軍有城、寨可利用,人數還少於敵軍,當為長久計。
就算我突襲削弱了敵軍一部,那也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消耗。眼下袁紹不過是因此前覺得這個冬天大戰打不起來,只要相持,所以在并州、河內前線部署的人馬不多。
真要是到了全面死斗的局面,袁紹後續二十餘萬大軍從河北平原而來,這河內也是河北平原邊緣,野王守軍但凡削弱數成,未必就扛得住敵人一個冬天的圍攻了。」
冬天后勤不利,山區大兵團作戰是很困難的。但野王在河內,這裡已經不是山區了,出了石門關就算河北平原。
袁紹不能在并州的冬天投入幾十萬人,不代表他連河內都投不起,戰場位置挪不到兩百里,持久戰的物資成本可能就要相差一倍以上。
這些考慮,諸葛亮當然心裡也清楚,他也不正面勸說關羽,只是旁敲側擊:「太尉所言,句句是兵法正道,亮豈有它意。只是太尉只算了兵,沒有算人,沒有算間。
袁紹雖然勢大,可要論用人不疑,遠不如陛下。而且他挾偽帝以馭關東,內部陰懷己利的文武臣僚,也遠多於我朝。
此番我軍若是抓住文丑來會合之前的最後時機、揪住一方往死里打,在另一方來救援之後立刻撤兵、見好就收。再輔以其他反間之術,縱然不能逼反敵將,也能讓袁紹多疑,用人不能用盡。」
關羽眉毛末端微微一抖:「打誰?間誰?呂布素有野心,張遼為其嫡繫心腹,莫非要離間袁紹對呂布張遼的信任?不過這事兒要是能做,我也早就做了。
何況呂布張遼與我有仇,上半年我奔襲雒陽時,兵敗撤退,就是被呂布張遼偷襲河東後方。我麾下數名心腹將佐死在張、呂之手,我也殺了呂布心腹的魏越、你更是殺了與張遼同來的侯成、賈詡。
這種宿怨,不說是不死不休,但就算我表態不願計較,他們也不會相信的,還會以為是在賺他們。」
諸葛亮點點頭:「確實不能離間呂布張遼,一方面是我們就算擺出善意,他們也會覺得是一是隱忍,並非真心。
二來,呂布此人雖反覆無常,用呂布譬如養鷹,飢為我用,飽則颺去。但如今袁紹用呂布,卻可謂恰到好處——呂布本為并州人,袁紹已讓他當并州防禦使,并州事務呂布可以戰時之令隨意處置,布政使形同虛設,僅供錢糧而已。呂布想得到的都得到了,不會輕易背叛袁紹易主的。」
不是因為呂布忠誠,是因為他想要的好處暫時都拿了。
關羽:「那賢侄的意思是……」
諸葛亮:「集中攻擊張遼,放過麴義,戰前再給麴義去書,表示我們的善意、告訴他我們不會攻擊他。找個機靈點的信使,設法把信送到就跑。別給麴義斬使明志的機會,也別刻意泄露我們去信了,一切自然就好。」
關羽愕然,下意識地搖搖頭:「這不成,麴義是袁紹嫡系愛將,為袁紹統兵已有六七年,袁紹怎麼可能相信麴義會背叛。麴義也不會擔心袁紹因此猜忌他的。」
第699章 蒼蠅不叮無縫蛋
麴義這人,在後世評價中,毫無疑問是一個因為演義而被低估的存在。畢竟羅本大筆一揮,讓他在界橋之戰時就被趙雲一槍刺死,後面還有屁個戲份。
不過,縱然是在正史中,麴義的戰功大得多,也在袁紹持續多年的滅公孫瓚大業中起到了很大作用,但關於他的記載依然非常簡略。
以至於他最後因「居功自傲、心懷不軌」而被袁紹殺害的具體時間,都沒有記載——按推算估計,大概率是死在199年3月公孫瓚滅亡後、直到後來官渡之戰全面爆發的那小半年時間差里。
這一切雖然還沒發生,袁紹這一世也遠沒有到可以膨脹、高枕無憂的狀態。但袁紹和麴義之間的不服和傲慢齟齬,善於觀察人性、觀察官場沉浮升遷的人,還是可以看出些端倪,意識到袁紹對麴義的不完全信任。
諸葛亮顯然也是當世罕有的洞若觀火之人,只不過他目前掌握的證據還不充分,所以他只能憑自己的觀察給關羽分析:
「太尉,雖然麴義為袁紹統兵近七年,看似兩人『君臣』之信牢不可破。但僅僅從我們所知的幾點上,就可以看出其中的破綻:
首先,麴義此人投效袁紹的時間,顯然比顏良文丑要晚,哪怕顏良已經死了,但袁紹對那二人原本的信賴,顯然是超過麴義的。論多年來的升遷速度,麴義也是原本就居於高位、但升得慢。
顯然,因為他是冀州牧韓馥的舊將,而且當年在袁紹入主冀州的節骨眼上,麴義自己就先與韓馥不睦、居功自傲,結果與袁紹對付韓馥的時機巧合,二人亦從屬亦盟友驅逐了韓馥。
這就不如顏良文丑從渤海郡開始就跟隨袁紹,顯得更嫡系。哪怕張郃也是韓馥麾下的軍司馬、都尉積功出身,但張郃沒有參與賣主韓馥,不會過問派系,受袁紹信任都高於麴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