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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度遼將軍、遼東太守劉備,拜見天使!」
鄭泰的臉色不是很好看,表情生硬,但也談不上斥責,只是來代表朝廷查問:「劉備,青州刺史焦和彈劾你擁兵自重、妄侵它州境界,此事你當如何解釋?且近日朝中,也多有議論邊郡將領圖謀割據不尊朝廷之嫌,提到你的也不少,為何如此不謹慎!」
聽這個語氣,還算有迴旋餘地,就是過來申斥敲打一下,給劉備解釋機會的。
劉備連忙發自肺腑地說:「備此次出征之前,就曾請示使君伯安公,是奉使君之命追殺發源於幽州、卻流竄出幽州州界的叛軍。出征前備也曾問過朝廷法度,被告知陛下設立州牧之職時,確有越境追擊逃賊之權。
此乃州牧與刺史職權之重要區別,想來焦刺史並未擔任過州牧,也未及了解這項去年才新設的朝廷法度,加之文書溝通緩慢,故而有此誤會。
右北平烏桓烏蘇部酋首烏蘇授首後,備便已按兵不動,以求肅清收攏逃散賊兵後,便移送地方、退兵回本據。此事還請鄭尚書明察,若是不信,可問泰山、北海、東萊三處地方郡守、都尉。」
鄭泰也粗略看了一下軍營和奉高縣的地方狀況,這才點頭:「原來如此,看你兵馬囤駐,並無再行西進之舉動,此言倒也暫時可信,我會詳查的。
不過,為表恭順,我回程時,你最好親自跟隨進京述職、開釋誤會。那焦刺史也是,之前賊情嚴重時,跟東萊郡的太守互相推諉、文書爭辯鬧到大將軍與朝廷三台,可謂狼藉。便是這泰山郡沒有太守,郡丞諸葛珪跟焦刺史也打了好幾次文書仗。
要不是我出京之前,諸葛郡丞的遺表也到了,陛下與大將軍恐怕對劉將軍的猜忌,會更重一些。劉備啊劉備,你好歹是子干兄的門生,雖不喜讀書,朝廷的忌諱也該多學一些。我是知你本性忠良、一心只想除賊報國,可做事也太大膽了!」
最後這半段話,倒是已經不用朝廷天使的身份在跟劉備說,而是以長輩自居私下勸解。
因為鄭泰跟盧植同事,所以這個姿態也沒問題,可以直接喊劉備名字。
從中看得出來,青州刺史焦和在朝廷中名聲也不太好,污衊人或者攬功推過也是出了名的。可見誰的地盤上黃巾鬧得兇狠,也不是沒道理的,劉虞也好,陶謙也好,圍堵黃巾擴大都很有一手。青州的地方官不能用各地的自發力量平叛,顯然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州郡不和。
刺史和太守之間都天天算計對方,這還怎麼平叛?如果只有一個郡的太守告狀扯皮,那可能是太守的問題。如果三個太守都跟刺史扯皮,那多半刺史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了。
所以焦和彈劾劉備,問題倒不是很大,這才導致敲打幾句就可以過關的局面。要是換個名聲很好、以正義直言著稱的人噴劉備,這一關就沒那麼容易過了。
劉備也立刻聽取:「多謝鄭尚書教誨!備當初年少無知,求學不肯用心,自從盧師處出師後,每每為官報國,才頗覺所學不夠,甚為悔恨。備屆時便隨……」
劉備這番話是發自肺腑的,但李素聽到這兒卻怕要遭,他連忙偷偷在背後拉了劉備一把,從鄭泰的角度卻是看不見的。
劉備心領神會,便緩了緩語速,作司索狀,似乎是有什麼難處。
李素連忙接話:「鄭尚書,此處剛剛戰罷、青州巨寇臧霸與我軍相距不過數十里。度遼將軍還需收攏大軍回返,以免為賊所趁。此時若召他回京述職,恐怕臨陣換帥對大軍約束不利。
不如給他旬日的時間,收攏大軍緩緩東歸、儘量與賊軍脫離接觸,以免被偷襲。我身為遼東長史、護烏桓校尉,對度遼將軍使命多有了解,不如我先隨尚書回京述職、解釋其中嫌疑,到時候度遼將軍再來。」
李素委婉地表達了一個擔心:劉備會聽朝廷的話收兵,但叛軍不會啊!朝廷管得了劉備又管不了臧霸,萬一臧霸反擊呢?朝廷軍隊沒有主帥豈不是送菜?你總要允許徹底脫離接觸再走吧?
鄭泰顯然也想得清楚其中利害,覺得非常有道理,就給劉備稍微寬限了一會兒:
「那我就先帶李校尉代為回京解釋——劉備,你可要謹慎吶,朝中如今對於邊郡牧守擁兵自重忌憚不少,出問題的可不止你一個,一定要處處仔細。」
說完之後,李素先恭恭敬敬地送鄭泰下去休息,然後才抽空跟劉備對口供。
劉備焦急地壓低聲音問道:「伯雅,剛才為何阻攔於我?臧霸根本不敢反擊我軍的。」
李素也耳語回應:「我先去,陳明兄之報國赤忱、隨時可以入京,豈不比兄直接入京更有迴旋餘地?而且我好歹可以擺出更加為朝廷出謀劃策之狀,從中取事,勸朝廷『為了確保兄更乾脆的入京』,而給兄一些安撫的條件。
兄要是直接去了,朝廷就不用撫了,到時候處境恐怕更為困難。至於臧霸偷襲這種現成的條件,不用白不用。而且,我先去還能打聽一下朝中究竟出了兄以外,還在忌憚誰,如今還有哪些邊將牧守有擁兵自重之嫌,才好決定下一步的姿態。」
劉備嘆了口氣:「何須如此,我自忠於朝廷,朝廷定不負我,至於官職調任,任從朝廷派遣便是,備無有不服。不過,既然事已至此,我知你也是好意,便依計而行吧。」
李素也是剛開始想這個問題,此刻才心念電轉,開始往下飛速推演。想了一會兒後,他咂摸著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