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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能不能模仿鄧艾和傅友德偷渡陰平,李素其實也想過,但覺得時移勢易,不具有可比性——且不說李素找不找得到路翻山,哪怕找到路、摔死的人也不算太多、偷渡過了陰平,想拿下蜀郡也得再打江油和綿竹兩場硬仗。
鄧艾和傅友德面對的劉禪、明升一個是懦弱之主一個是幼主,當時已經沒能力凝聚動員起成都平原的戰爭潛力來反撲竄入的小股部隊了。劉禪的江油守將馬邈更是直接投降資敵。
但劉焉可是建立一方基業的初代目雄主,他手下能組織起流亡北士組成的、絕對只忠於劉焉本人的東州兵,你不能把勝利希望寄托在這樣一個雄主犯低級錯誤、連江油都不守。
當然了,歷史上劉焉似乎是董卓死後不久就因為兒子被殺、急怒攻心、「毒疽發背」而死。要是這一世還能把劉焉氣死,等他兒子接位,那倒是可以考慮冒險陰平這一手備胎方案,因為到時候蜀三郡肯定人心渙散再也不會死硬抵抗。
……
李素都想不到如何攻破劍門關,其他人就更想不到了。
回南鄭路上那幾天,閒著也是閒著,吳匡、高順、趙雲眾將難免跟李素聊起戰略問題,想看看入蜀之策何去何從。
蔡邕不懂軍事,但他級別夠高,也謹慎肯保密,在旁邊聽聽也無妨。
李素用探討的口吻回答:「我準備勸征西將軍還是從巴郡那一側打吧,想辦法拿下釣魚城,就能突破江州,而後沿著長江、岷江水路逆流而上,可以直達成都和涪城。不過劉焉新修的釣魚城恐怕也是非常險峻的,如果有心腹將領鎮守、無法被勸降,攻下也極為不易,只能說比劍門關這邊稍微好點——
對了,蔡公,江州遲遲不能收復,你這巴郡太守也不能到郡治上任了。征西將軍的意思是,要不把巴郡之地拆為巴郡和巴西郡。以目前收復區域稱為巴西,可選閬中或者宕渠其一作為治所。
而且這樣也便於未來治理民政,把『蠻族以兵役代稅賦徭役』之政,局限在巴西之地,而未來收復的巴郡核心地區,只有漢人沒有蠻族聚居,就按照朝廷稅賦舊法事實,也免得百姓不患寡而患不均。而且朝廷任命您的職權是不會少的,只要江州、永安收復,依然歸您治理管轄。」
李素在公開場合還是喊蔡邕蔡公的。他這麼建議,也是怕將來漢人和板楯蠻雜居的地方,和平年代漢人覺得板楯蠻待遇好、想偷偷冒充板楯蠻不交稅當個不用打仗的兵;而到了戰爭年代,板楯蠻又覺得漢人交錢不用賣命更好,冒充漢人來交錢,徹底把區域分開、用不同的政策,就不怕冒充來冒充去了。
蔡邕也不會暴露他跟李素的額外交易,他覺得李素的方案確是神來之筆,聞言只是點點頭:「此法可行,不過我也不想去閬中或者宕渠上任,就在釣魚城對面的墊江縣吧,那裡離江州也近,將來釣魚城一旦攻破,立刻就能把治所移回江州。」
李素擔心道:「墊江縣那就太靠近前線了,與釣魚城隔江相望……」
蔡邕:「老夫相信征西將軍,劉焉逆賊能守住釣魚城就不錯了,絕對不可能反攻征西將軍的——對了,不如說說,那釣魚城究竟如何險峻,來年攻打可有把握?」
李素也沒去過釣魚城,但他可以想像,而且這幾天劉備也給他看過前線斥候畫回來的地圖,他也就拿出地圖,跟其他沒去過東線戰場的眾將一起參詳。
眾人一看地圖之後,也是不由倒抽了一口涼氣,這才意識到釣魚城有多麼險峻。
渠江、涪江和嘉陵江三江,在釣魚城和墊江縣附近匯合到一處,水流湍急,這還不算。
關鍵是因為南岸的釣魚山非常高——地圖上劉備軍細作標註是江岸懸崖高出江面三十五丈,所以三江匯流後在這兒只能繞山而流,形成了兩道S彎。那江的走勢簡直刁鑽得跟後世那些塔防遊戲刻意設計過的地圖差不多。(註:大家可以百度地圖一下重慶合川區)
所以,整個釣魚城一周360°的方向上,至少有八分之七都是湍急的江流和懸崖,只有東部偏北半段,占整個城池45°的牆面,是跟外部世界陸路連通的。
其他地方根本不需要防守,因為攻擊部隊根本不可能渡過湍急的嘉陵江登陸、然後再爬上三十五丈高的懸崖攻城。
三國時期投石機還不成熟,但守軍要封鎖江面運輸,卻根本不需要用到投石機,劉焉軍在懸崖上的牆頂平台上,架設了一些原木滑軌,把滾石放在滑軌上、自然加速斜著落下來,直接可以把嘉陵江里試圖偷越這段江面的船隻砸沉。
其實釣魚城的險峻也不用過多描述,只要想想看歷史上蒙元軍隊為什麼會圍攻三十年不下、蒙哥汗都被擊斃在城下,就知道這地方的恐怖了。
另外也別指望什麼繞過去——從釣魚城到江州長江之間,橫亘著五到七層的橫向山嶺,要是能繞後世蒙哥汗忽必烈也早就繞了。甚至渠江涪江嘉陵江之所以三江在此匯合,就是因為三江都被這一道道的橫山遮擋流不出去,東西流了幾百里只有釣魚城下這兒有一個缺口,可以把江水泄出去注入長江,「水之歸下」的自然尋路法則是不會騙人的。
吳匡高順趙雲看著這地圖也是頭皮發麻,這世上怎麼有這麼噁心的地方?
李素也是臨時想到一個問題:「不知劍門關這邊和釣魚城的守將分別是誰,如果是劉焉嫡系,不可能背叛,就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