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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毗聽了也是心中潑了一盆涼水,脫口而出:「原來二哥您對主公那麼忠義是在擔心這個……」
辛評差點兒又重新氣暈過去:這是何等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混帳!你就是這麼理解我的教誨的?!」
辛毗連連擺手:「不不不!我什麼都沒說,二哥我知道您的難處,這樣吧。如果這次撤換沮監軍真的出事兒了,我絕不會辱沒使命的。
哪怕最後撤退的戰事不利,只要我以身殉國了,主公肯定不會為難您,也不會為難咱的家人,這樣我總不連累家族了吧?」
君子可欺之以方。
當然辛評也不算什麼絕對的君子,他只是大節不虧,但是在不賣主的情況下,還是喜歡貪點小財的,畢竟家族裡八十多口人要他養呢。
被辛毗這麼一解釋,他還以為弟弟真要冒死執行任務、同時以死洗脫袁紹對辛家之前獻錯爛策的怨念,反而不好意思起來了。
辛評:「佐治,你也別這麼想,咱辛家這點臉面,不至於讓你……」
辛毗:「二哥你別說了,別擔心我,照顧好家裡人吧,主公戰敗肯定要找人撒氣,咱也別住鄴城了。我看沮監軍也算是忠義之士,既然您跟他同僚一場,關係也不壞,要是沮監軍沒於軍中,你也該照顧他的家眷。」
辛毗竟是起了「要是真的事不可為,就索性投劉備好了」的打算,當然他知道自己身份低微,投過去也沒什麼待遇,而且劉備也不喜歡他這種反覆無常小人的做派,所以沒資格談條件。
所以,辛毗覺得要是真崩了,設法拉著沮授投劉,到時候二一添作五,跟沮授透底說「我兄長辛評也覺得袁紹猜忌、喜歡謀士內訌,不願意再蹚渾水,願意投降,只是看在家眷被扣,不敢妄動。
先生只要願意,可以不用投降劉備、只是暫時保住有用之身,請劉備宣布我等已死於軍中殉國了,袁紹自然不會為難我等家眷,我二哥自會把家眷都救出來。」
當然了,這只是辛毗對於被迫陷入險地之後的一招自救,他還沒到鐵了心非要投降劉備、甚至拉著沮授一起投的地步呢。
一切還得看前方戰況,看沮授的權力交接會不會導致正面戰場的崩盤險情。
……
籌劃好了退路之後,第二天一早辛毗也就跟著郭圖一起去宣布袁紹命令、撤換沮授兵權。
辛毗心中有了底之後,也表現得更加積極了一點,表示危險的活兒他去干,郭圖如果不願意的話,可以不用進沮授的軍營,以防沮授真有包藏禍心的話、狗急跳牆害了郭圖。
郭圖本來就心虛,聽辛毗居然一下子大義凜然肯承擔危險任務了,當然是大喜過望,把「傳旨」的最後一公里使命徹底交給辛毗去辦。
反正傳令團隊裡都是郭圖的人,袁紹又沒千里眼,只要自己人不嚼舌頭,袁紹怎麼會知道前方具體工作是怎麼做的。
辛毗帶了寥寥幾個護衛直入沮授的營地大帳。
沮授親自出迎,看到只是辛毗來此、並無其他位高權重之人傳令,還有些詫異,但也沒有絲毫不恭敬。
辛毗要求沮授屏退左右,然後拉著他單獨進帳,一言不發把袁紹的手令給沮授看了。
「沮公,事急矣。為今之計,你自己看著辦吧。有件事兒我得承認,是我對不起你……但眼下形勢危急,不是做哪些於事無補的追究責任的事兒的時候。」
第754章 諸葛亮:你覺得以我的智商,會錯過這種白給的機會麼?
辛毗這次來見沮授的時候,內心的打算雖不至於說要主動背叛袁紹,但至少也是五五開,沒有任何傾向性,想主動點爆沮授這個火藥桶、給個痛快,看沮授自己怎麼抉擇。
如果沮授乖乖交權、而且沒鬧出交接過程中的麻煩,那辛毗也就跟著走,繼續當一陣子袁紹忠臣。
如果沮授不交權,那他也借坡下驢,對沮授表示「我也有此心久矣」,這樣自己的人身安全就能絕對有保障。
就像演義里呂布威脅李肅「殺此老賊、同扶漢室、共作忠臣,不知尊意若何」時,李肅借坡下驢那句「肅亦欲誅董賊久矣」。
然而,沮授不愧是忠臣,最後關頭得了如此噩耗,雖然痛憤不已,但還是選擇了交權。他只是考慮到斷後部隊的穩定性,大義凜然地說:
「主公要我徹底交出對斷後人馬的監軍之權,這沒問題,但如今時已近午,石門陘廝殺正烈,不可臨陣變故以免動搖軍心、坑害三軍將士。容我今晚收兵,再跟你們交接軍權,可否?」
要不是沮授這個態度表得快,辛毗都差點兒主動拱火了。最後好懸是話到嘴邊收住,只是恭維地贊了幾句:
「沮公深明大義,一切以三軍團結、文武同僚和睦為要,實在高風亮節。主公縱然對先生暫有誤會,終將撥雲見日,毗回去復命時,也會極力為先生辯駁。」
沮授和辛毗都以為這事兒已經壓下去了,這一個白天至少不會再橫生枝節。
而且他們在這兒斷後拖延敵軍的時間,也不用再堅持多久了——袁紹今晚應該能退到懷縣,明晚能退到平皋,再往東,就徹底安全了,能回到冀州境內。
就算中間略有拖延,最多也就留一天多的時間餘量。
所以,沮授這支部隊,在這兒最多再堵口兩天,也就能找個晚上的時間、拋棄輜重,全部騎馬輕裝後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