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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對山越民的稅賦徭役也更輕一些,多為羈縻之策,每年豪酋交些山貨,也就算納糧完稅了。所以鄭寶在巢湖周邊屯田,足以養活部眾。猖狂的年份,甚至會進犯合淝縣城。」
李素聽了,也不得不感慨,原來如今山越族的活動範圍那麼大。
後世他看史書,多強調孫權歸化山越的功績,他就以為山越最多也就在會稽以南、比如江西、胡建之類的地方活動。
沒想到中平年間,最北面一直到合淝,都是山越人的活動範圍!
估計是後來曹孫之間多次在合淝拉鋸戰,包括濡須塢這些戰役,才把當地的山越人洗沒遷走了吧。
而且江表之地,本地豪強都擅駕舟船,來去如風,又多結水寨,所以沿湖澤拒守,官兵多半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那些跟大江之間水脈不通的湖泊,官兵根本沒法把外地的船開過來,想剿匪就得在當地現造船,或者只靠那種便於搬運的最小的小船。豪帥們打不過只要往湖裡一躲,官兵就抓瞎了。
毋丘毅沒那麼多閒心,他只關心自己的募兵任務,就打斷魯肅,直奔主題問道:「別說這些了,那你就說說三個月前,孫堅是如何募兵的,當時他拉攏了誰,又打壓了誰?」
魯肅情報工作做得很充分:「孫太守是與鄭寶聯手的,當時他還帶著自己的親兵,一起圍攻勢力排在第三的許乾,把許乾部落打掉了大半,許乾部如今估計只剩一千多精兵了。張多當時也傾向於相助許乾,也略有損失。
另外,鄭寶還趁機滅了跟其他幾個零碎部族,把他們的俘虜都抓來,然後處理給了孫堅。鄭寶看在孫堅與他並肩攻殺對手,才給孫堅便宜了些。」
毋丘毅聽了,眉頭一皺:「如此說來,我們要是再聯合鄭寶,恐怕也沒多少鄭寶的敵人可以抓了,莫非真要挑硬骨頭開刀……這些消息,你又是如何打聽得如此清楚的?」
魯肅:「我有一個遊學時結交的好友,名叫劉曄,字子揚,乃光武帝第六子阜陵王之後,比我略長兩三歲。他便是當地人,鄭寶為便於與官府交涉,在當地懷柔挾持一些漢室宗親,那位劉兄不得已被他裹挾。我此番秘訪劉兄,細問其情,故知之甚詳。」
毋丘毅心中一喜:「鄭寶不知道你找過劉曄?他沒有起疑吧?」
魯肅:「鄭寶對劉兄監視甚嚴,有人造訪他應該是知曉的。只不過……已經多年沒有人圖謀鄭寶,他多半以為我是幫助都尉打探價錢的。」
毋丘毅一愣,覺得好像確實是這麼回事。
鄭寶雖然是豪酋,但更是商人,商人要販賣兵源,就要允許自己的手下不停接觸外界交換行情。
哪能疑神疑鬼不許潛在買家問價呢。
毋丘毅狐疑不定,覺得頭皮有些發麻。
跟鄭寶再聯手,挑撥空間已經不大,就得忍受鄭寶的高價,還不一定買得夠人數。
如果跟鄭寶翻臉,毋丘毅這次來只帶了三百本部兵馬、加上李素有幾乎忽略不計的二十騎親兵。鄭寶的兵馬原先就至少是五千以上,跟孫堅聯手擴張了一波之後,說不定膨脹到近萬人都有可能。
想直接滅鄭寶收降其眾,何其之難。
毋丘毅唯一的優勢,就是他手上握著何進的鈞命與劉虞的調令。如果以大將軍的名義扶持張多、許乾的話,倒是有可能攛掇這兩家鄭寶的手下敗將作為前驅賣命。
只是這些豪酋多半狡猾,肯出幾分力就不知道了,如果只是打打順風仗的貨色,用處就不會太大。
思前想後,毋丘毅虛心求問李素的意見:「李別駕,你以為如何?我們當聯鄭寶,還是聯其餘弱者、賭一把瓜分鄭寶的大功?」
李素不是很懂軍事,也不敢亂說:「素不知兵,不便代為決策。此事得先看都尉覺得,需要多少兵馬,才能擊破鄭寶?
知道我方所需的實力規模,我才好幫你算算,要如何拉攏分化,才能湊夠破敵所需的勢力,如果實在湊不夠,也就只能聯合鄭寶、忍受高價了。」
李素這番建議就說得很穩,而且無論毋丘毅也好關羽也好,聽著都很舒服。
畢竟當將軍的沒一個喜歡文人對作戰方略指手畫腳的。
而李素擺出:打仗的事兒你們自己看著辦,我只負責幫你們拉贊助、分化敵人。
毋丘毅欣慰說道:「若是鄭寶真有丹陽兵近萬,我恐怕也要四五千之眾,再藉助朝廷鈞命的號召力,才有把握勝之。畢竟丹陽兵都是天下精兵,不比尋常賊寇。
可是,如今拉攏張多、許乾,能各自助兵千餘人就不錯了,他們都是剛剛被孫堅擊敗,缺口太大,如何是好?」
李素想了想,這也就意味著至少還有三千精兵的缺口。
而且,如果是剛好勉強慘勝,那意義也不大。己方本來就是來募兵的,死掉的都是錢吶。
萬一雙方廝殺上頭,狗腦子都打出來了,難免結下深仇大恨。哪怕丹陽兵再不記仇,以後也不容易駕馭了。
所以,得要有壓倒性勝過鄭寶的把握,才好輕言剿滅收編。
李素便建議:「依我之見,既然缺口如此之大,不如先偽許鄭寶,願意接受他的高價,讓子敬先通過劉曄示好,都尉先出上幾千萬錢,從鄭寶那兒招募一千精兵。哪怕將來要跟鄭寶翻臉,他少了一千精兵,而我們多了一千精兵,此消彼長,用鄭寶的兵殺鄭寶,豈不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