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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她還輕聲解釋了兩句:「夫君,前天,錦瑟她們也不是要擅專內外交通、收人好處幫人通報。她們也是不知情,後來跟我私下認錯了,還以為夫君是沉迷舞樂不理朝政,她們也怕耽上『迷惑賢臣不理正事』的惡名,才幫諸葛郡丞通報的,並無他意。」
「好了,我知道的。」李素揮揮手,安撫了蔡琰,示意這事兒跟她沒關係。
原來,就在兩天前,諸葛亮通過諸葛瑾想求見,說是他找人試了一個燒器皿的窯,按照之前在僰道煉鋼的時候「給鼓風預熱」的法子改造了一下,提升了窯溫,燒出了一窯新的瓷器,想請李素鑑賞呢。
結果當時李素為了轉移注意力不去多腦補新法被反駁的事情,正讓蔡琰最近調教的兩個婢女鼓瑟催眠呢。外面諸葛瑾派來的信使說是有機密大事,這倆鼓瑟的婢女怕主人是沉迷舞樂女色,就幫他通報了讓李素處理一下。
去年回成都的時候,蔡琰不是就要從郿塢美少女裡面選幾個精通音律的,平時陪她玩音樂解悶麼。當時蔡琰需要一個鼓風瑟一個鼓頌瑟的,挑出來之後,發現那兩姑娘娘家都沒人了又沒名字,蔡琰就給她們賜名,鼓風瑟的取名錦瑟,鼓頌瑟的取名繡瑟。
結果,錦瑟繡瑟通報完,李素處理了一看,不是什麼大事兒:當時諸葛亮送來的新瓷器也還遠遠沒到「青瓷」的程度,還是明顯發黃很土,至少還得改良個十幾窯試製幾個月才能大功告成呢。要是每次這點進展就來求見破事水一次,李素還不得忙死被整成神經衰弱啊。
所以李素就痛責了妹子多事越權。不過他也是憐香惜玉尊重女性之人,知道女人不經打,不能杖責,當時也就拿著教訓小孩子的毛竹片抽了幾下算是執行家法。
現在跟魯肅喝了頓酒,把事兒說開,他心氣也平了,蔡琰又溫言相勸,他大度的一揮手:「過去的就過去了,就算我一開始家法制定不嚴,不知者不罪吧,不過現在知道了,下不為例。以後凡是我明說了不想處理政務的時候,除了大王的事兒一律不許通報!
你當你們是誰呢?我不處理政務,還會是因為『沉溺舞樂女色』不成?輕重緩急還要你們來教?可笑,還怕妲己褒姒之惡名,你們也配被寫上史書嗎?要上史那也是夫人的事兒,不要失了你們的時。」
蔡琰聞言也是失笑,同時內心又很是驕傲,畢竟這也是夫君變著法兒誇讚她,說她才配被寫進史書。而且蔡琰一直洞若觀火,知道夫君是真的取向很正常,完全沒有「蘿莉控」傾向(當然蔡琰不知道這個詞),錦瑟繡瑟都才十三四歲,李素根本就沒碰過她們,只是欣賞她們的奏樂。
經此一事,內宅的家規總算是又嚴肅了一些,很久都沒有再出現大驚小怪亂通報的事情。諸葛亮一個人在那兒讀書學兵法學律法,偶爾搞搞科學實驗觀摩指點工匠燒瓷器,但至少個把月都沒機會再到李師這兒顯擺。
誰讓李素家開了「隱身」,外加「除非特別關心,其他消息免打擾」,只有劉備和劉巴有特權,可以「隱身對其可見」。其他人來訪,聽到的已經不是「右將軍不見客」,而是「右將軍不在」。
這下,李素終於清靜享樂了足足十天,神經衰弱也好了,也不驚弓之鳥那樣懷疑別人會動不動就反對。
直到三月二十六這天,他又大白天就躺著泡澡、讓婢女給他鼓瑟伴奏餵水果,結果琴聲斷了,婢女通知他有要事處理。
李素腦仁一跳,差點兒條件反射:「錦瑟你老毛病又犯了不是?上次竹片家法瞅著不夠疼不是?」
小姑娘嚇得坐在地上:「先生贖罪,這次真是劉巴求見,他說他帶來了廣漢太守種輯匯總的廣漢郡諸縣對新法的反對意見,還有一些本地士紳的附議聯名,大王也請先生抽空批駁一下。」
李素這才來了精神:「我說怎麼反對意見來得這麼晚,原來他們還串聯抱團了。來得好!給我更衣!」
跟空氣鬥智鬥勇了那麼久,敵人終於出現了。
李素飛快穿戴好正裝,到前廳接見了劉巴。劉巴也簡明扼要先跟他介紹了一下反對者的情況:
「右將軍,此次變法,種輯倒是沒有反對,但他匯總了治下各縣的意見,目前來看,最言之有物的,是梓潼縣令王連。另外,居然還有目前尚無官身的民間名士楊洪。他們二人都上了數千言書,詳細論證新法弊端。而且他們本人也已經公車接到了成都,大王並沒有責難他們。
在下倒是沒有想到,本來犍為郡離得更近,犍為太守陳實搜集的民間反對意見也該更快。結果陳實治下反對新法的人很少,前幾天陳實的奏表我也看了,我都可以當面反駁,所以沒來煩勞右將軍。反而是遠在廣漢與漢中接壤的梓潼周邊數縣,反對聲音最大,還都言之有物。」
李素暗忖:原來是我泡澡奏樂演久了,並非前面十幾天沒人反對,而是那段時間來的反對太小兒科,劉巴都直接破解擋回去了,不用到李素這一級。
不過仔細想想,他也不覺得奇怪了。李素坦誠地對劉巴說:「這也算意料之中了。子初兄,稅法改革,不能只看誰從中受益誰從中受害,還要看地方一貫的貧富,和近年來貧富的變化。
所以說發展才是硬道理,只要為政者能讓當地百姓逐漸變富,在這個過程中執政者多抽走一些好處,百姓也是能忍的。大家都變富了,百姓是不在乎你比他稍微多富一點的。只能說,大王這兩三年治蜀,蜀郡和犍為獲益最大,鹽鐵錦諸般獲益暴漲,這些地方民心向我罷了。不說這些了,走,看看他們到底反對了些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