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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能乘坐五百人以上的大船全部殲滅一個不剩,已經是非常輝煌的勝利了。
……
周瑜半夜時分逃進夏口城後,跟呂蒙也是驚弓之鳥,一夜難定。周瑜實在疲累已極,躺了不到一個時辰,丑時就驚醒了,強撐著招呼呂蒙和夏口城裡其他文武,一起商量對策。
好在周瑜昏睡那一個時辰里,下面的人已經把前方情況搞清楚了,所以也不用周瑜本人多費口舌,大伙兒都知道孫策應該是死了。再想那些沒意義的事情只是浪費精力,現在要專注於向前看,如何穩住局面。
呂蒙急切追問:「都督,如今之計,我們是繼續死守夏口麼?主公新遭意外,後方如何穩定?會不會接連有被主公壓制的江東世家大族趁機給李素內應?雖然這幾年主公把他們整頓得比較服帖,可主公不在了,唉……」
周瑜臉色鐵青:「夏口不可不守,但估計也久守不住,強行久守,只會讓我們愈發被動,剩下那點戰力被各個擊破消耗。伯符不在的話,豫章、廬陵之地定然四處作亂。
那地方被伯符收入麾下還不滿一年,根本沒來得及整頓當地世家大族。黃祖也是去年剛調防過去的,賀齊只敢對付山越,上任半年多根本沒對付過江西大族。那些人好多還曾是前幾年諸葛玄的故吏,而李素是諸葛玄侄兒的恩師,在當地號召力一定很強。
如果夏口失守之後,我估計連柴桑都不可守,否則絕對會被李素的大軍、以及江西響應李素的世家豪強、外加之前被賀齊壓制的山越人,三方響應合擊,我柴桑守軍只會被淹沒在汪洋大海之中。
屆時,江夏、豫章、廬陵、鄱陽等地,必然全部淪陷。我軍就算按伯符遺言,依託曹操、借曹兵駐紮江北,估計最多也只能守皖口以東的江東之地了。」
皖口就是後世的安徽安慶,安徽這個省名就是從安慶和徽州兩個府各取一字來的,可見皖口這地方也是軍事要地。漢末的時候,皖口顧名思義就是皖水匯入長江的河口,也是廬江郡郡治皖城的河口。
周瑜之所以如此估計,顯然是因為他不敢再妄想拿住柴桑這個鄱陽湖口的四戰之地,他怕到時候南邊江西鄱陽湖流域的本地人和山越人聯合起來見風使舵、跟李素夾擊他。
既如此,還不如放棄湖口,同時還意味著徹底放棄湖口以南的贛江流域全境,整個江西都不可能要了。
呂蒙算是個主戰派,他聽了周瑜說的「夏口不可不守」後,也是願意堅持下去的。
不過,此刻夏口城內另一個重要的文武官員朱然,卻更注意到了周瑜那句「不可久守但得守」後,忍不住提出了一些請教:
「都督,既然明知連柴桑都不可守,在夏口多拖延,不是更加危險麼?」
這朱然今年才十六歲,地位官職還是比較低的,按說沒資格提問。但他因為是老臣朱治的養子,而朱治在孫策出兵前,被任命為江北廬江郡的鎮守者,所以朱治派出朱然來協防夏口的長江北岸部分。
周瑜無奈分析:「我當然知道夏口比柴桑更危險,但堅持十天半個月還是必須的。首先,柴桑如果不要了,我們要提前把物資撤到北岸廬江郡,撤到皖口以東,官員兵馬都要撤,這就需要時間。
其次,這次十萬大軍西征,南路長江一線累計折損六七萬,可北路漢水那邊,黃老將軍的兩萬人還在呢。我們不固守長江—漢水河口,如何接應黃老將軍撤退?
我江東總共不過十五萬兵馬,伯符帶來十萬,後方總共只剩五萬機動可戰之兵,要守那麼大地方。黃老將軍的兩萬人現在對我們鞏固吳會三郡已經是極為重要的臂助了。韓當守江陵城的一萬人也是能救就要儘量救,但我估計希望不大,只能先當他沒了。
黃老將軍走水路,估計也會被李素後續掉頭去截擊,但只要黃老將軍棄船登岸,走漢水北岸、進入大別山邊緣依山行軍,多半還是能走脫的,無非是戰船會全部損失,輜重也丟了,唉。」
呂蒙、朱然聽完,也是表情神色沉重,一言不發。
周瑜緩了緩,下令道:「子明,你受點累,擔點干係,你的負責守衛這夏口城,堅持到黃老將軍撤退成功,柴桑的部隊和物資、文武官員也撤到皖口,然後才能棄城。
我給你多留航速最快的艨艟走舸,到時候要棄城之前,挑個無月之夜。今天是正月十三,我讓你守半個月左右,到時候估計也快月底無月之夜了,趁敵不備偷偷走。
朱然,你帶著本部去漢水口北岸水寨駐紮,你的壓力比子明小一些,李素的攻勢主要是子明幫你扛著。你只要確保敵軍不在漢水北岸登陸、繞陸路斷黃老將軍行軍路線即可。
水路上無論是長江還是漢水,都跟你沒關係。黃老將軍到了之後,你跟他合兵一處一起走,陸路經蘄春回廬江即可,或者時機不便,你們就在蘄春的大別山區暫時駐紮、堵口。李素沿水路而來,他的船也有優勢,會主攻南側的,不會放棄長江之利到大別山區搜你們。」
呂蒙和朱然都點點頭,呂蒙追問道:「那都督您……」
周瑜無奈嘆息:「不是我怯戰,但我得立刻回建業,幫助仲謀穩定後方,伯符之喪,影響太大,後方無人,權力絕對無法交接,這是不得已的。
而且,我還得負責封鎖江面上的消息,不能讓在長江上流竄的甘寧知道我軍主力被李素殲滅了,否則甘寧恐怕就不是一路劫掠順流而下逃跑了,他有可能會壯著膽子在我們後方散播伯符死訊、同時瘋狂誘詐迫降後方諸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