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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戰鬥部隊可以從北線出擊,進入敵境之後,也得快速完成穿插包圍、與中線戰區打通聯絡。這些北線部隊的持續軍糧供給,還是得靠中線接濟,糧道還是在中南部。
李素對這個問題的安排,主要就分成兩部分——這也是之前他跟魯肅討論時,沒有涉及到,但後來給劉備寫奏表時,才全面充實進去的。
諸葛亮根據他剛才現看現賣的理解,給大家講解:
「按照司空的計劃,未來南路由揚州攻兩淮,糧道可以分兩條,首先是攻打江北的濡須口,然後挺近到淮南的居巢、巢湖、合肥、壽春。
這條路兵馬的糧草來源,主要是靠江夏郡和豫章、鄱陽、廬陵的產出,也就是拿整個贛江流域諸郡的產出,調度供應前線。
另一條道路會更東邊一些,從京口攻廣陵,然後走廣陵郡境內的戰國時吳王夫差所挖邗溝故道,北上威脅淮泗的下邳、彭城。
不過這條路未必能走遠,主要是邗溝故道經過數百年淤廢,漸漸年久失修。曹操當年破徐州時,更是處處屠城,徐州一切設施受損嚴重,六年了都不知道有多少修復。如果邗溝完全沒有修繕,到時就不能指望。」
諸葛亮先盤點綜述了一下未來揚州北伐的路線,這部分大家都沒有歧義,所以很快帶過。隨後他就講到關鍵的中路進軍問題。
「除了南路之外,我軍中路要靠荊州攻豫州。而荊豫揚三州之交,乃是大別山區,難以大軍進兵,只能騷擾,這一點也是早就證明了的。
司空今年早些時候,還讓沙摩柯、昆明孟氏偽裝成王平的無當飛軍,翻大別山剽掠汝南周邊,可是在夏侯淵支援汝南之後,沙摩柯也再難有寸進,便是鐵證。
這種情況下,要繞過桐柏山與大別山,從南陽攻潁川許昌,眾所周知最好走的路就是走秦嶺支脈伏牛山、與大別山支脈桐柏山之間的博望—葉縣—昆陽進兵。
早在兩年前,朝廷剿滅反賊袁術、奪取南陽時,張飛張將軍就重兵速進,趁著高順將軍圍宛城時,儘量剽掠當時還屬於袁術的南陽—潁川邊境諸縣。
當時,我軍在袁紹和曹操攻入潁川境內之前,搶到了葉縣和昆陽。此二縣原屬豫州地界,已在桐柏山與伏牛山埡口的東北,與埡口西南的荊州博望縣隔分水嶺相望。
葉縣、昆陽位於潁川支流澧水之畔,博望位於漢水支流淯水之畔。這兩年高將軍領兵守住葉縣和昆陽,好歹還能靠荊州軍糧陸運到前線,與夏侯淵相持。
但未來如果千里遠征,從昆陽進逼許昌,繼續深入,則必須因糧於敵,或打通漢水與潁川—鴻溝之間水道。否則,哪怕光靠廣造在西北涼州頗有建樹的篷車,也是轉運靡費甚巨。
為了千秋大計,司空此番秘奏中,正式懇請陛下撥款撥人,全力修造溝通淯水澧水的運河,以示朝廷直接溝通漢水與黃淮水系的決心。
而且只要此河開始修築,曹操一定會相信陛下因為北線後勤困難,來年主攻方向是豫州,從而只知自保,不敢再支持袁紹。
而袁紹的潁川、汝南地盤,到時候已成飛地,袁紹肯定會拱手把這二郡實質上讓給曹操占領防守,以防我軍進入潁—淮流域。
將來,曹操干涉袁紹內務、插手關東偽朝中樞的膽量一定會更大,介入會更深,一切都利於我們亂中取事,在袁紹死後挑撥袁尚與曹操反目、袁譚與曹操勾結。」
說來說去,圖窮匕見,原來李素的最後一步「演戲」,還是想舊事重提,把修淯水—澧水運河的事兒,正式提上日程表。
這裡面著實有些陽謀了,荀攸和法正聽完後,都能感受到,其實李素修這條運河,從純軍事價值角度來說,不一定完全能回本。
諸葛亮說「即使有了水陸兩用大篷車,還是得修這條運河」,明顯是在為尊者諱,給自己的恩師的決策幫腔。
劉備作為「仁君」的人設,在徵發民力大規模修運河方面,肯定不能像隋煬帝那樣橫徵暴斂竭澤而漁。不給點藉口逼一下,未必下得了這個決心。
但如果在戰爭年代的動員體制下不做這個事兒,到了和平年代其實更加難以動員了。因為可見的直接收益沒那麼大了。
李素想挖這條運河,目的當然是進一步把大漢朝的西南地區與東北地區緊密連接起來,讓漢朝的朝廷中樞,未來可以更高效地調度荊楚和蜀地的資源。
益州的物資,在西漢的時候曾經通過蜀道連接關中,對朝廷頗有助益。漢初文帝把鄧通弄去蜀地開銅山,富甲天下,景帝武帝的時候卓王孫司馬相如那些家族,多少蜀地豪商都能襄助國用。
不過,東漢之後,因為朝廷要調集物資的中樞從長安東移到了雒陽,蜀地的物資就很難直接供應到中央了,只能輸出銅錢。後來的朝代蜀地銅淨輸出繳稅花完了只好用鐵錢。
後世楊廣的大運河,也只是把東南和北方緊密連接起來,解決的是揚州或者說吳地的割據傾向,緩解東南六朝的歷史遺留問題。
但蜀地的割據傾向,楊廣並沒有解決,可能是因為隋之前的北周末年,南朝梁—陳交替的過程中,北周已經把蜀地奪了。南朝最後一朝的陳沒有擁有蜀地。所以隋初蜀地已經暫時被北朝收復了幾十年了,統治者覺得問題不大。
可後來的歷史證明,蜀地的割據傾向一直還是有的,歷史上後來宋朝的君主見識了五代十國時前後蜀兩度割據的教訓,也想過這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