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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走,還對俘虜再三強調,朝廷有和平解決白波賊的誠意,而且他們的軍糧也遠比當年白起充裕。
所以只要白波賊放下武器、交還擄掠的財物、並且懲戒一些在掠奪過程中民憤極大的首惡以安撫河東良民。那就絕對可以給其他人一口飯吃,儘快組織生產參加今年的春耕,不會坑殺的。
當然了,李素絕對不會傻到直接把「官方借貸種子、口糧和農具,組織百姓屯田」這種招數交給丁原或者樊陵。
屯田這種招數如今還是太新鮮了,對歷史走勢容易有影響,暫時還是只在遼東或者蜀地那種偏遠閉塞地區試點吧。
而且就算李素肯透露屯田的操作之法,丁原和樊陵也沒那麼多本錢去組織官方借貸。
具體到時候能執行成啥樣,就看丁原自己的民政能力了。何況按照正常發展,丁原就算真放了高利貸,他也活不到今年秋收回款的時候了。
貸款放出去,帳還沒收,債主人沒了,世上還有比這更慘的事嘛?
這些俘虜放回去後,被圍困在長平的六萬白波賊徹底出現了混亂,本來就糧食耗盡的他們開始了內訌。
那些首惡分子當然是不肯投降的,因為他們投降了就什麼都沒了。關羽說過有可能清算一些民憤極大的劫掠者,給被劫的名門世家出口惡氣,誰知道自己在不在清算名單里?
而且還有一點關鍵,那就是白波賊雖然被圍那麼久,卻始終還有兩三千匹馬沒有殺。
或許有人會奇怪:軍糧都斷了好幾天了,怎麼還不殺馬吃馬呢?養馬耗費不大嗎?
這就要說到長平這地方的圍困狀態了,因為畢竟是在幾道山樑之間築土牆自守,而不是被圍在城裡,所以幾十平方公里的草原山坡草原還是有的,讓馬就地吃草堅持兩個月並沒問題。所以這些馬也不用擠占人的糧草,無非是長官不許殺馬吃肉。
同時,軍隊規模這麼大、包圍圈這麼稀疏,騎兵真要跑還是可以嘗試突圍的,只是帶不走太多財物,而且主力部隊沒有馬就會被拋棄。那些渠帥也捨不得自己積攢起來的各一兩萬人馬,就一直想堅持再看看有沒有變數。
但到了於夫羅即將離開河東這個消息傳開之後,白波賊基層的軍心士氣直接就不願再堅持了。
白波三渠帥中的胡才,知道再拖做多一兩天,士氣就會全崩,於是選擇了主動率軍往上黨方向突圍。
他帶著本部兵馬,以及願意跟他走的,一共兩三萬人,不計傷亡、不計如此地形下主動進攻一方的地形劣勢,瘋狂往東北方向突圍。
結果撞上了呂布和於夫羅的截殺,士卒死傷被俘極為慘重,幾乎是在作鳥獸散的過程中被騎兵在背後追著砍。白波賊只能祈禱呂布去追跑得慢的戰友,只要是被盯上的幾乎都不能倖免,唯一的生路就只有「呂布因為追別人而顧不上追你」。
渠帥胡才最終被呂布親自追上,在亂軍中斬首。
胡才捨不得自己的部隊,大規模突圍失敗了。但楊奉和李樂也沒閒著,他們雖然選擇的突圍方法跟胡才不同,但時機是一樣的。趁著胡才引開了呂布和於夫羅,楊奉和李樂帶了僅僅兩千人,全部騎兵,把所有的黃金和上等錦緞之類值錢細軟放在馬背上,拋棄了主力部隊快速突圍。
但漢軍的騎兵規模比白波軍多太多了,始終會有閒著的騎兵預備隊可以投入追擊。李素既然來了,也見識過當年張舉「棄軍細軟跑」的先例,他怎麼會不防著呢?
所以,就讓趙雲做回了老本行,全力圍剿追擊突圍的小股白波騎兵。
一年半前在燕山南麓,趙雲兵力比張舉的嫡系少很多,所以那次他只能騷擾,最後還是讓張舉逃了。
但現在的趙雲已然鳥槍換炮,他可以出動五千烏桓突騎,追兩千滿載財物的白波業餘騎兵,怎麼可能讓白波跑掉。
最終,只有李樂帶了三百騎逃脫,而楊奉被趙雲親自射傷後捅死,這一千多騎死硬分子身上帶的細軟,也被打掃戰場摸屍摸回來了。
但李素還是很仗義的,表面功夫依然要做,象徵性分了一些金銀細軟給呂布和於夫羅。
當天傍晚,被拋棄在包圍圈內群龍無首的最後三四萬白波賊,徹底投降了關羽和呂布。
李素還遵守諾言,破賊之後繳獲的私鹽,大部分歸呂布的并州軍。
呂布和丁原對這筆收益也還滿意,丁原私下裡賞賜了呂布幾百萬錢,賞了他幾個女人。
……
夜幕降臨,回營計點戰果時,趙雲終於也綁了一個俘虜回來了,向李素稟報:
「中郎,我刺死楊奉時,遇到了這員賊將頗為悍勇,若非接戰前我身邊的烏桓突騎箭雨攢射將其射傷,他恐怕能接我三十合。我見其是個人才,特綁來請中郎發落。」
李素端坐在馬紮上,把玩著一杯熱酒捂手,略一抬頭:「叫什麼名字?為何從賊?朝廷明明願意遷走於夫羅,給你們機會還不降。」
俘虜心灰意冷,趙雲原本是壓著他跪下的,他也不怕死了,改為往後一倒,箕踞坐在地上嘆息:
「楊奉素來貪財,一步步走到今日,因小失大,還有什麼可說的。人性嗜賭,一至於此!下注越來越重,越來越捨不得放棄,要是兩個月前就聽我的,不要那十幾萬石鹽,如今休說上黨,便是太原都能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