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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太史慈出給袁紹的貨值錢是不假,但我也打聽了,裡面蜀錦瓷器和其他沒用的東西不少,也就鐵器我們可以直接拿來用——這就不如全劫糧食划算了。因為糧食和鐵器可以直接用,別的昂貴珍貨飢不能食寒不能衣,還得銷贓。
要是把劉備袁紹都得罪了,我們去找誰銷贓?就算有河南的豪商敢接這批貨,肯定也要趁機狠狠壓價,原本值四隊糧船的貨,他能給我折價銷贓成兩隊就不錯了。我們辛辛苦苦多冒那麼多險,最後大頭卻被那些河南的銷贓奸商賺走,我們不成了多此一舉、徒為天下笑柄!」
自古做大盜的人,最恨的就是自己辛辛苦苦搶劫的勞動成果,大頭被銷贓奸商賺走。
沒文化的小校們聽了這番話,才肅然起敬:「不愧是大渠帥,果然眼光看得遠!而且連『飢什麼寒什麼』的成語大道理都說得出來,連銷贓都想到了。咱跟著大渠帥的想法做,總歸是錯不了的。」
這邊正在吹噓拍馬,遠處太史慈的船隊終於出現了,韓暹連忙一腳一個踹那些小校的股,讓他們消停點兒別暴露,刀出鞘弓上弦準備衝鋒。
……
同一時刻,劉備軍的運糧船隊裡,太史慈正在跟徐晃對酌,商討前途可能遇到的敵情。
因為隨時都有可能遇到戰事,他們也不敢多喝,只是拿著一點寡淡的濁酒意思意思,主要是為了聊天。
太史慈是劉備中平五年追擊完青州黃巾之後、滯留東萊離隊的。
而徐晃恰恰是關羽從平青州黃巾的戰場轉移到河東戰場後,才收服的。所以徐晃和太史慈跟隨劉備陣營的履歷,恰好可以形成時間上的互補。
這倆人合作了不到半個月,發現了這個巧合之後,倒也挺合得來。主要是他們都發現,可以從對方身上問出很多諸如「我沒來之前,主公和其他元老之間有什麼密辛」或者是「我走了之後,主公和諸位將領謀士有什麼恩怨」的情報。
雖然功績、升遷履歷之類的信息是公開的,但人在職場,總有很多不為人道的小事兒,知道得多了也便於在主公和上司面前投其所好。
誰會嫌自己掌握的內部情報多呢?這倆人的「互通有無」,也就一拍即合,以至於這次太史慈甚至敢聽徐晃的建議,進行一些有可能會浪費的「多此一舉」提防。
太史慈放下手中的青銅酒爵,看著舷窗外的河水:
「徐兄,這次的安排,可是你自作主張,連我都為你擔了干係,關中目前的賑災情形雖然已經有所緩解、不急著要糧,但船隊水手空跑一趟,也是靡費不少,要是屢屢白跑,浪費的人力船資,可要從你的河東軍此前收復安邑的軍功犒賞里扣!」
徐晃笑道:「就算不中,到時候我親自給大王解釋。這些小損耗,大王還是承擔得起的。他是大氣之人,給我們前軍將領臨機應變的授權,自然不會追究這些雞毛蒜皮。」
原來,徐晃和太史慈之所以有這番對話,是因為徐晃之前勸說他:以他對韓暹和其他白波賊脾氣的了解,既然韓暹已經知道之前在安邑縣攻城戰中,種了疑兵之計,被詐稱關羽的威名嚇得放棄了縣城,那麼韓暹肯定會急於找回場子,挽回自己的面子和軍心威望的。
這種找回場子的行徑,最有可能的方式,就是直接打劫糧船隊。
所以,太史慈這次回程時,船艙里其實沒有運多少糧食,只是外面掩飾了一層糧袋,裡面運的都是精兵!徐晃藏了三千人的戰兵在船艙里,把安邑周邊的守軍主力臨時抽調了大半,守城的都是些民兵和苦役營。
袁紹賣給劉備的新一批糧食,目前還藏在安邑城的倉庫里呢。
反正也就離城幾十里路,也不怕韓暹突然腦抽去攻城,就算有小意外也來得及回防的。
太史慈覺得徐晃當時提議的分析有道理,但到了執行的過程中,他還是覺得有一定點不靠譜:「那你怎麼就判定當初我去程的時候,韓暹不會來劫、非要等我們滿載了糧食回程的時候,韓暹才會來?」
徐晃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確實拿賢弟冒險了,不過,我至少有九成以上把握。打仗嘛,哪有萬全把握的。我估計,韓暹這樣的人不敢再冒著往死里得罪袁紹的風險,搶劫你給袁紹的貨的。所以他只會搶袁紹給我們的貨,反正已經得罪了。
別看韓暹這人是個粗豪賊首,他也是懂得左右逢源、不該得罪的人絕不得罪的,否則在河東這種迎來送往的交通要津地界,把控關中與關東往來,他能安穩盤踞六七年?真要是見人就搶把事做絕,早就被四方聯合圍堵剿滅了。
他搶關東諸侯為主的那幾年,就會跟西涼軍稍稍緩和關係,搶關中諸侯的時候,就會跟新上來的關東諸侯搞好關係。而且這種切換,往往是看準了兩邊諸侯的人選發生更替的時候。
比如他對牛輔妥協的時候,就搶劫王匡。等牛輔死了,他覺得關西諸侯這個靠山靠不住了,他也不會馬上反覆無常,而是會等一等,後來等到跟他有仇的王匡也死了,河內太守換了張楊,他才緩和了關東諸侯的關係,改搶關西商旅,對張楊暗中示好,表示『我不是跟河內人有仇,我只是跟王匡有仇,既然現在河內換了你執掌,咱的恩怨重新再論,過往一筆勾銷』,偏偏這招還屢屢得手,韓暹是被慣了。」
還別說,韓暹這種夾縫求生的做派,還真挺像後世對付多派輪流執政的外國時,那種「我只是跟你前一派執政關係不好,不是跟你們這個政權關係不好,你們既然換了顏色咱正好重新交好」的伎倆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