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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形的政治壓力太大了。
張飛倒是沒料到大哥一上來就說這個,喝酒喝得微微一愣。畢竟他完全沒有政治頭腦的嘛,就算有點智力值,也都點在軍事戰術上了。
劉備說得那麼熱切,張飛哈哈大笑從法正那兒接過樊稠的首級,又從甘寧那裡拿來董越的首級,往劉備面前一擺:
「大哥,這倒要優先重賞興霸和孝直了——哦,應該是問伯雅要錢,給那些助戰的匈奴騎兵補上軍餉,俺這次倒是沒機會斬到什麼地位顯赫的賊將。
不過大哥你也太多慮了,這普天下的漢室宗親里,誰對朝廷的忠心能有大哥赤忱?誰的貢獻能有大哥大?就算之前小輸一仗又如何,難道還怕當個漢中王別人不服麼?要我說如果天子真的暗弱不懂事、任由賊臣擺弄,將來有了什麼不測,大哥就是當皇帝也是應該的!」
劉備聽得臉色一變,勃然敲打:「放肆!翼德你喝多了!念在你今天殺敵立功一時興起,我不深責你。要是不想被禁酒就趕緊住口!」
張飛酒勁微微退了一些,嘟囔道:「不說便不說,那就說說打仗好了。大哥真要覺得為朝廷立更多功、甚至救出皇帝才能坦然受王,那咱就繼續北伐便是!
剛好右扶風的西涼叛軍被咱全殲了幾乎一整個中郎將部,好幾萬人,現在陳倉好像只剩一個校尉的兵力了。咱現在把二哥的人馬也調回來,再跟劉荊州親善,讓子龍也回來,集結足夠兵力後,趁此良機奪下陳倉豈不美哉?就算長安還有十幾萬叛軍,只要陳倉落腳點穩固了,遲早能伺機打破長安救出皇帝!」
這番話就絲毫不涉及政治了,也沒什麼大逆僭越,純粹算軍事牌。劉備聽了之後只是沉吟不語,倒沒有再呵斥。
但是,一直在旁邊沒有打擾他們的李素,卻出言阻止了:「翼德不可魯莽!兵者兇器,不做周全準備便妄自興師,豈非不祥?主公當初那次救駕五丈原,尚且可以說是因為知道天子危急,知其不可為而為之,是人臣的忠義。
可現在王允已死,天子已經落入李傕郭汜手中,而且看起來二賊暫時還沒有傷害天子的企圖。既如此,天子安危沒有緊迫的危險,我們何不徐徐圖之?你或許是覺得五丈原之戰『賊強我弱故而賊勝』,今日陽平關之戰又是『我強賊弱而我勝』,就認為可以進攻了吧?
沒那麼簡單的,這兩仗不僅僅是誰強誰勝,更是誰守誰勝——秦嶺數百里天險,對進攻一方的懲罰太大了。孫子曰:十則圍之,五則攻之。賈詡敢慫恿董越樊稠強攻陽平時,他是按照五倍於南鄭守軍的戰力來估算才敢動手的。
要是現在我們去反攻陳倉,我們在短時間內、局部戰場,有陳倉守軍的五倍以上戰力嗎?而且一旦我們轉入進攻,之前退兵時拉長敵軍補給縱深的那些堅壁清野措施的效果,馬上就會反噬到我軍自己頭上!」
第323章 勤王綱領
劉備聽了李素的分析,也知道三弟的衝動之言當不得真,當下勸解眾人只管喝酒,後續戰略安排要從長計議。
「三弟,行了你繼續喝,今晚吃好喝好,論功行賞的時候就別說那些了!」然後,劉備親自又給眾將都勸了一圈酒,對於斬將立功的眾人都宣布了賞格和加封。
論賞的過程中,李素也進一步問起法正、關於樊稠的首級得來的詳細過程、包括呼廚泉如何帶兵出戰的。
也正是在這個時候,法正才說了更多細節,包括「賈詡張繡得到第一波跑得最快的敗兵消息後,立刻就從河池縣以東的營地撤走了,這才給了呼廚泉單獨對付樊稠潰兵的機會」。
還說呼廚泉也沒能全部截殺樊稠部,只是突襲殺了首腦,然後圍三缺一,「只斷腰擊尾不攔頭」,所以樊稠那些潰兵才沒有死戰,而是想著逃命,呼廚泉沒付出多大代價就斬殺和俘虜了一千多人、繳獲了他們的馬匹,還有兩千樊稠的殘餘騎兵逃回去了。
李素摸著鬍渣子想了想,頓時就分析出賈詡的陰毒了:這老小子,估計是看在董越樊稠不鳥他,不肯言聽計從,只有張濟張繡叔侄對他恭敬讓幹啥幹啥,所以趁著樊稠主力被殲滅,不想放樊稠回去問責吧。
現在樊稠也死了,董越部那幾千逃回去的騎兵群龍無首,也就被賈詡張濟吞併了。這些西涼狗真是內部都要自相吞併,遲早破之必矣!
這麼一想,李素覺得樊稠死了其實也沒什麼賺,他死了後都沒人回去扯皮告刁狀,戰敗的原因也全靠賈詡兩張嘴皮子瞎說,李傕郭汜也不會追究不會主持公道。
可惜,該給呼廚泉的加班費還是要給,不然下次人家不幫你打仗了。
……
劉備勸完三巡,回到主位之後,眾將們繼續敞開了喝,很快就酣暢酩酊、不拘禮節。
劉備心裡存著心事,招手招呼李素到他旁邊坐下,悄悄繼續剛才張飛挑起的話題:
「伯雅,既然你反對翼德提出的速取陳倉,你以為將來北伐的時機以何時為好?我們還要準備多久?」
李素端起酒杯,仔細幫劉備算帳:「主公,有些話雖然已經只存在於假設中了,但我還是得說:其實,如果當初沒有董卓被殺、也沒有王允的事兒,我們既定的節奏,應該是明年正月底就可以北伐了。
首先,翼德已經回來了,雲長那邊,越嶲高頤有沒有被雲長繞後偷襲成功,現在咱還不得而知,但想來是沒有問題的。再加兩個月,雲長十一月份回到漢中是絕對來得及的。當然,因為冬季的秦嶺大雪封山,所以冬天肯定是沒法出兵的,要來年正月底開春雪化才能進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