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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前七個月,又是跌了二三十萬,現在已經跌破四百萬大關,在冊大約三百九十多萬吧。其中關中兩百八十萬,涼州滿打滿算一百萬出頭。
這還沒到大規模戰爭的時候呢,歷史上大規模開戰之後,無論是跟韓遂馬騰的反覆拉鋸、還是李傕郭汜的內訌互砍,都是每年銳減西北人口近百萬的瘋狂操作。
從這個角度說,劉備北伐越晚,李傕郭汜對關中的傷害也越深。其實不打他過幾年這些垃圾也會自己把自己殺得沒什麼人,但百姓就慘了。拿回一個十室九空死無人煙的關中有什麼用。
扯得有些遠,單說賈詡聽了李傕毫不知恥的自我剖析後,就順著說:「既然稚然你也知道這個道理,就可以看出,劉備流露出的『為五年十年後的長遠圖』的跡象太多了,多得我都懷疑是李素故布疑陣放出來的。
可能劉備根本就沒有在蜀地大興水利,也沒有真的傷筋動骨變法,就是為了麻痹我們。要徹底放鬆對劉備的警戒、認定他幾年內都不敢出關,除非是讓我看到他們興修水利和變法真正成功的鐵證!」
李傕不耐煩地撓了撓頭髮:「這種事兒有什麼鐵證?難道要蜀地世家豪強被變法逼得過不下去、逃離蜀郡流落四方、我們去抓來問不成?就算蜀地豪強被劉備打了,也不會走褒斜道或者陳倉道來關中啊,要跑也是跑去太平的荊州。」
賈詡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證據有很多種,直接問也未必可靠,還有可能是偽報。只有跟著錢查才不會騙人——舉個例子,最近幾個月,市面上也出現了一種新式蜀錦,幅面極寬,足有五尺余,裁衣袍時,能夠天衣無縫,稚然應該見過吧?」
李傕:「那又如何?錦我沒看,不過袍子倒是穿了,確實不錯。」
李傕又不是關心生產的人,所以他怎麼會在意自己身上的新衣服是怎麼做出來的呢。他只知道幾個月前那些朝廷三公們都穿上了袍面沒有針腳接縫、只有袖子與衣服主體相接等幾處地方有縫,既然別人穿了,他李傕當然也要穿。
至於怎麼變成成品的,跟他無關。
賈詡分析道:「此物雖貴重,但市面上的貨量卻極為不穩。如果劉備真要施行租庸調法改革,根據我知道的條款,倒是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因為去年此錦開始出現,今年劉備就允許蜀民繳納此錦抵稅。宣布之後,百姓為了納稅,就把錦存著不敢往外賣,要等繳稅,這才貨又少了。
如果九月秋稅收完之後,流出的蜀錦真的暴漲,那我才敢相信劉備是真的搞了租庸調法,收稅都收了錦了——我看事兒只相信錢,不相信敵人口頭說了什麼。」
說來說去,就是九月秋稅收完之前,賈詡這個老狐狸咬死了不同意李傕放鬆對劉備的警惕。陳倉必須重兵防守,褒斜道谷口的郿縣也必須重點防守。
雖然褒斜道的棧道去年被程畿斷後時一把火燒了,鬼知道魯肅鎮守漢中這一年來,有沒有從南邊暗搓搓修復棧道呢。萬一陰險的魯肅把棧道修得差不多了,就差北面出口那一丁點還沒修完,等他真修完的那一刻,還不大軍從那兒湧出來?
賈詡把這幾種可能性,都跟李傕描述了一遍,李傕倒也肯聽,但沒全聽。
李傕笑道:「陳倉要地必須嚴防,倒是沒錯,文和你也不要多心,我知道你是全心輔佐我的,不會跟張濟如何,我也不會猜忌他。不過,郿縣就沒必要嚴防了吧,褒斜道就算修好了,劉備也不會從那兒北伐的,棧道根本沒法運糧嘛。」
賈詡:「平時不用太專注防,但現在七月和八月,必須嚴防。這是關中收麥季節,若是被魯肅突然修通棧道奇襲,只出兵不運糧,立刻搶割一批糧食、然後在五丈原立營穩紮穩打,那可就不易拔除了。」
李傕:「行,那我就再提防兩個月,兩個月後,秋糧也都收割入庫,關中和蜀地也都納稅完畢。到時候劉備究竟有沒有大興水利、改革稅制,用你的話說也都能看出真假了。」
賈詡終於鬆了一口氣:看李傕這態度,總算是暫時沒有放鬆對劉備的防備。
趁著今天聊起這個話題,賈詡也不忘給李傕增加點日常提點,就順著往下說:「劉備要進攻我們,最大的問題就是運糧。所以每年最危險的時候,首先就是秋收之前,要防止敵軍突然入境後,立刻割了一批糧草然後就轉入防禦待援。
除了秋收之前,夏季農閒也要提防,不過一般不會走褒斜道突襲,而是陳倉。他至少要不計損耗運糧兩個月,甚至爭取在兩個月內攻下陳倉,而後趁著秋收在關中就地籌糧——當年高祖讓韓信暗渡陳倉,可就是漢元年八月。
而最不可能北伐的,就是寒冬大雪封秦嶺,以及春耕之時。除非劉備不是真心北伐,而是指望春耕時搖旗吶喊、破壞百姓生產,然後退回去。
但劉備素來愛惜仁義之名,是不太會做這種疲敝百姓的事情的。如果他真做了,我們倒是能多放心一年——因為他破壞了春耕之後,就意味著當年秋天他就算來,自己也收不到糧食,所以肯定是一整年都不會來了。」
把每個季節的被進攻風險都分門別類分析清楚之後,李傕也算是安心了些,捻須說道:「既如此,我打算趁著秋收的風險杜絕之後,反擊蠢蠢欲動的韓遂、馬騰,文和以為如何?韓遂馬騰要進犯關中,可比劉備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