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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煨是個五十來歲的大鬍子老者,氣度莊重威嚴,也是武威郡姑臧縣人。桓帝朝時的平涼名將、太尉段熲,是他的堂兄。
段煨入城時,還看到長安各門每處都掛了好幾個人頭,都是李傕這幾天剛剛殺的。
這些人都是朝廷中低層官員、以及他們的幕僚、僕從,罪名是傳播宣傳劉備的流言,給劉備當內應。一共殺了好幾十個,才漸漸止住了流言的進一步進化。
沒辦法,「地震導致漢水改道」這種事情,對士氣民心的震動太大了。在迷信的漢朝,一場地震就可以讓三公抽籤選一個出來罷免、為這場災異負責。
遠的不說,就說歷史上,今年五月份會發生在關中的大地震,最後就是由三公抽籤,抽選結果是讓太尉楊彪背這個鍋,然後楊彪就被撤了太尉,過了幾個月又轉拜為太常。
說明漢獻帝其實也知道楊彪是無辜的,地震跟他沒關係,但誰讓漢朝信奉董仲舒那一套「天人感應」,大地震必須免一個三公來移禍。
只不過現在關中之震還有兩個半月才會發生,武都那場偽造的又太小,所以沒人需要負責。
一幕幕恐怖清洗和人心浮動,被段煨看在眼裡,連他這個西涼老將都有點動搖了,開始反思人生,是不是跟著李傕郭汜一條道走到黑,真的會遭到天譴。
段煨還在猶豫,李傕卻已經來迎接他了,段煨連忙收起胡思亂想,下馬行禮:「拜見車騎將軍。」
李傕還是一臉裝出來的謙和:「誒,段將軍是前輩,你我之間,豈可論官品尊卑。當年我與郭阿多還是牛中郎帳下校尉時,段將軍就已經與牛中郎並為中郎。傕不過機緣巧合,在救駕時多立了些功,如今忝居段兄之上,實在是慚愧得緊。」
段煨連稱不敢,還說自己老邁無功,精力衰弱,未來的朝廷全靠李、郭等年輕力壯之人,能者多勞、為國家多做貢獻。
李傕一把抓住段煨的小臂,佯笑著說:「段兄不要過謙,更不許推辭!值此國難之秋,大伙兒當勠力同心,一併奮戰。我這幾天也想過了,去年繁雜事多,一時失察。連張濟都升四鎮將軍了,段兄資歷如此深厚,居然還是四平將軍,太屈才了。
所以小弟聞過則改,今日朝會上已經向天子稟奏,天子降詔,升段兄為安東將軍,這是聖意,兄難道還要推辭?對了,不知兄的後軍何時可以抵達長安?還要儘快吶。」
段煨內心卻絲毫沒有對升官感到高興,他知道不管升不升官,他的地盤都只是一個弘農郡的防區,東邊函谷關,西邊潼關,出了兩關之後都不是他的,虛銜高又有什麼用呢?
李傕把他調走,卻給他升官,那是要他當炮灰幫忙出死力了,還不如不升呢。
可惜形勢比人強,段煨也只能表面和睦地拱手:「實在是春耕耽誤,士卒都散於各地,通知集結多費了幾日,再給我三天,三天之後一定全軍抵達長安!」
……
李傕的部隊在郿縣駐紮不前、趙雲挑戰也不敢出戰,始終高掛免戰牌堅持烏龜戰術。
這樣的態勢,在最初幾天,還挺讓李素和劉備省心的,也沒往心裡去。對於趙雲的挑戰罵陣失敗也不以為意。
因為李素確實全部精力都集中在儘快修復陳倉西漢水故道、疏浚排澇蓄水。敵人不來正好加緊施工。
大約也是到了二月十五日前後,修河工作基本結束、百姓們轉入搶時間播種春耕,李素才騰出精力和人手來考慮別的。
恰巧到了這個時候,褒斜棧道的積雪也差不多化了,所以東路軍的張飛也派出了部將王平,帶著一萬板楯蠻士兵,增兵到了五丈原地區,把五丈原—馬冢山前線的益州軍規模,擴充到了一萬五千人左右。
有了那麼多人防禦,法正和馬超、徐晃的防守信心也暴漲。一萬五千人,加上地利、工事和連弩,就算郿縣的三四萬人傾巢而出、不計損失攻打五丈原,也不可能攻得下來的。
法正也漸漸變得主動起來,嘗試過主動前出偵查。用吊籃把板楯蠻士兵從五丈原崖邊墜下去,半程靠吊運半程靠翻山,然後下去到北原渭橋橋頭放幾把火、夜襲騷擾一下雷敘王方。
這樣的騷擾因為無法動用大量兵力,而且都是摸黑搞破壞,給敵軍造成的傷亡不大,累計也就造成百十人傷亡,但物資和工事著實燒毀了好幾處,還打探到了不少軍情。
再配合上上一個冬天在五丈原崖邊修築的瞭望台,可以輕易觀察北原寨、北原渭橋和渭河上的敵情,法正果然發現了李別的「增兵」動向。
因為是遠遠眺望,無法潛入營地深處核實,法正當然看不出破綻,果然如李儒預料的那樣,把「西涼軍在不斷向郿縣和北原寨集結、增加援兵」這個消息,翻山送給了陳倉的劉備等人。
劉備得報後,當然是招來了李素、荀攸,一起商量。
李素入帳時,就看到一個板楯蠻軍官單膝跪地,在向劉備稟報情況。
劉備指著那人對李素說:「這是王平帳下的別部司馬何鋒,孤原先見過,不會有錯。孝直讓王平探得郿縣駐軍近日越來越多,再下去怕不是集結了五萬之眾。
李別、王方兵馬如此眾多,前日子龍只帶五千騎兵去挑戰,可他為什麼就是不敢出戰呢?」
趙雲派五千騎兵去誘敵,當然不是真的只有那麼多,而是前線暴露的力量只有那麼多。只要李別敢出來,趙雲就敢詐敗,到時候往回跑三四十里,自然有關羽的部隊接戰,劉備覺得李別不應該是看穿了關羽的後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