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7頁
「殺呀!全軍突擊!後退者斬!沖入營者人人賞鎧甲一副、絹帛五匹!關羽軍的財物輜重隨便搶!」
「不要怕!關羽的連弩沒有多少箭矢的!十幾天前他天天圍著咱東城牆放箭壓制,用掉多少箭了!如今正好趁他們下一批輜重還沒到,殲滅他們!」
「關羽軍當初射上城頭的箭矢都是木桿無簇的了,這說明他們的箭快用完了!拔掉鹿角、推倒拒馬,直接往裡沖,別管埋陷坑了!」
慘烈的前兩波攻營中,叛軍軍官甚至在火線處理己方被射傷的傷兵時,因為拔出箭矢後發現沒有金屬箭頭,反而把這一點作為一個利好消息,拿來鼓舞士氣,讓士兵們相信敵人箭不多了。
自古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楊千萬和宋建的兵再是欺軟怕硬,因為剛剛遠道而來還沒受過挫折,所以被戰利品的誘惑激發了狼性,最初的攻勢著實悍不畏死,氣勢如虎。
關羽端坐在營中的哨樓上,觀察整個戰場,冷靜地往各營牆激戰慘烈處投入預備隊。他這次西征一共帶了兩個陷陣營,其中一個就留在了黃河渡口營地,此刻自然要作為戰略預備隊,死死堵住敵軍的突擊。
好在關羽的營地設的位置也非常巧妙,因為是渡口營地,所以背水結陣,還是在黃河邊一處往北凸的拐點上,所以有大約一半還多幾十度的角度,有黃河阻擋敵軍根本沒法夾擊。
韓遂等三方所謂的「前後夾攻」,也無非是從正東偏南二十度開始,扇面夾攻到正西偏南二十度,才一百四十度的扇面進攻角。
十倍的人數優勢,也根本無法充分展開、遍地開花。
……
「當我者死!」韓遂麾下第一猛將閻行,帶著親兵隊大呼酣戰。
他們下馬步戰,反覆在營地最西側、靠近黃河岸的那一端殊死衝殺。這個位置因為右邊就是黃河,不會被連弩的交叉火力覆蓋,所以一度是韓遂軍殺得最深入的。
連弩的命中率比較低,從正面掃射十箭也不一定有一兩箭射得中,加上閻行的親兵大多持盾,只要護住左側,沒有金屬箭頭的箭矢全部可以擋開。
血戰持續了大約一刻鐘後,這個位置率先有被突破的跡象,然後關羽就把陷陣營投入到了這個方向堵口。
閻行還不容易殺穿了六層鹿角和寨牆,然後就被蜂擁的鐵甲兵堵住了。
「喝啊!身是閻彥明也,可來共決死!」
閻行殺得興起,大喝一聲,以手中的丈八點鋼矛奮力貫刺,狠狠扎在一名陷陣營屯長的鐵札甲上,優質鑌鐵打造的矛頭微微一滑,從札甲片的拼接縫中透甲而入,居然把那個屯長捅了個透背而出。
這把矛還是他當初被張飛捅傷時繳獲的,後來重新磨礪了幾次。因為他發現這個兵器比他自己用的矛質量還好,長度也合適。
隨後他如法炮製,勢如瘋虎,毫無花哨地用丈八點鋼矛全力桶刺,不一會兒就奮力捅死了七八個鐵甲兵,渾身浴血形如修羅惡鬼。
不過陷陣鐵甲兵的斬馬劍和陌刀也不是吃素的,大家都是搏命的打法,很快在閻行的鐵甲上也留下了好幾道傷口。
只是那些兵器不如丈八矛及遠,所以近身不得,最多只是在閻行雙臂上透過肩甲砍出傷口。
閻行身邊的親兵們卻沒有他那麼驍勇的武藝,很快被陷陣營鐵甲兵們殺得左支右拙。
尤其是不少閻行親兵面對斬馬劍,都不得不丟掉盾牌雙手持兵刃格擋,才能勉強抵敵。而漢軍在附近的幾部連弩,卻是根本沒有因為敵我兩軍絞殺在一起就停止放箭的意思。
依然一蓬蓬的箭雨朝著混雜在一起的陷陣兵和閻行親兵覆蓋,陷陣兵的鋼盔鐵札甲在木質箭矢攢射下毫無威脅,沒有重甲剛才全靠盾牌擋箭的閻行親兵自然是苦不堪言。
連閻行本人的鐵甲上,都被連續扎了十幾根木頭箭矢,看上去跟刺蝟一般可怕,但沒有一根扎傷人的,只有其中一根擦著閻行面門過去,他眼疾手快一側臉,在面頰上割出一道血痕,但並不影響戰鬥力。
不過,這一箭也讓閻行清醒了些,眼看身邊親兵都快死光了,他也不得不把腿撤退。
在後陣督戰的韓遂,看到閻行敗退下來,連忙過去慰問。閻行一邊處理雙臂和臉上的傷口,一邊也感慨:
「主公,關羽已經是瓮中之鱉,沒想到士氣居然還這麼旺盛。我們攻得如此倉促,鹿角陷坑寨牆破壞得還不徹底,傷亡太大了,不如緩之,穩紮穩打。」
畢竟韓遂這一戰,跟之前關羽遇到的其他需要搶時間的攻營戰很不一樣。既然確定了關羽兵力不足,不敢出戰,慢慢打也沒什麼損失。
至少西涼軍沒看出來有什麼非搶時間不可的理由。
韓遂想了想,嘆道:「你說的也有道理,我一開始急擊勿失,也是想一鼓作氣——這樣吧,再打一次,換程銀李堪督陣,以半個時辰為限。若是傷亡太大,那就穩紮穩打慢慢破壞。
說不定,關羽軍如今的士氣,也已經到了崩潰邊緣。我已經看過了,他們碼頭上只有二三十條小船,每次只能運數百人渡過黃河。
自古背水結陣的優劣,都說得很清楚了,利在不用擔心腹背受敵,弊在一旦軍心不穩,就會徹底崩潰投降,或是被趕下河淹死。
我們再加一把力,要是關羽軍中出現一部分動搖者,想要搶船北渡黃河逃命,那麼對剩下的士卒士氣,絕對是非常巨大的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