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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爾有快一天或者慢一天,回程的時候空車也可能走快一點,顯然是漢軍也不希望被徹底摸清規律,所以在條件允許範圍內多製造一點變量。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張豪在這個過程中,也摸清了一個最容易下手的點:那就是周泰運糧隊從遼隧大營出發後走了一整天、第一晚露宿休息的點。
如今是農曆六月天了,北方的天氣也是非常炎熱的,大軍行軍晚上經常可以露宿,或者稍微遮點輕薄簡易的帳篷,連臨時營地防禦都不用怎麼做,稍微砍點兒木頭臨時扎幾個樁子籬笆圍一下就好了。
也就是考慮到這條路走了好幾趟了,周泰才每次添補一點,把臨時營地搞得稍微有模有樣。每次走時木架子都留下,只把帳篷布扯走,下次回來還在這兒宿營。
整個運糧路線上,大約會有三處這樣過夜歇腳的地方。
這三個點裡,第一夜的這個點,是最適合二張叛軍夜襲劫營劫糧的!
「再遠的話,我們要離開遼隧要塞至少上百里奔襲,這樣我軍也會在接戰前就消耗太多體力,而且出擊越遠,撞到已經去襄平的漢軍主力危險就越大,萬一剛要跟周泰交戰時,被趙雲的漢軍騎兵主力撞上,趙、周夾攻我們,勝負就難料了。
所以,就盯著周泰東進第一夜的營地,專打這一個點,敵人有援軍的可能性最低,望鮮于將軍千萬記住這一點,祝你馬到成功!」
這番話,就是鮮于奴出擊之前,張豪諄諄囑咐教給他的注意事項。
鮮于奴雖然地位不在張豪之下,但他這人有個優點,就是對於自己身為鮮卑人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智力值肯定是比漢人將領低的,這種計謀層面的注意事項,聽漢將的就行了。
所以,六月十五日凌晨,也就是周泰運糧隊出發後第一晚宿營的後半夜,鮮于奴就帶著八千兵馬、步騎兵各四千,悄咪咪摸到了遼隧以東五十里的遼河北岸。
為了這一戰,鮮于奴手下的兵還特地白天睡覺倒了一下時差,前一天睡了一整個下午,傍晚才起床吃飯、然後夜行軍趕五十里路來到這兒。
在對面的遼河南岸,周泰運糧隊的臨時宿營地已經在望了,那兒有兩千運糧的士兵和民夫,還有幾百輛大型的牛車。
八千兵力打兩千人,還是偷襲劫營燒糧,肯定是可以速勝的!周泰都撐不到報警等遼隧方向的關羽或是襄平方向的張、趙來救援。
要不然,張豪也不會豪賭到把遼隧要塞半數以上的兵力拿來劫營,他圖的就是速戰速決。
「將軍,三更三點了,要進攻麼?」鮮于奴旁邊的親隨看了看月亮和星星,焦急地問。
鮮于奴搖搖頭:「不急,等四更天,四更天是漢人最困睡得最死的時候,而且我們這次一共帶了八千人,漢人步卒占了至少一半,哪怕是我們鮮卑勇士,也不是個個都晚上看得清。還不如等到四更,打著打著就有晨光了,這樣我軍人多,漢軍人少,才不會自相踐踏。」
大軍劫營必須考慮黑暗中自相踐踏的問題。
如果是「甘寧百騎劫曹營」那種騷擾,當然是無所謂的,因為你遇到的走路的都是敵人,敵軍比友軍多幾百倍,怎麼亂殺都不會誤傷自己人。
而鮮于奴的兵力比漢軍多數倍,他要的是全殲,而不是偷一把就走,那就必須考慮大規模速戰速決的視野問題了。
他就讓部隊在遼河北岸又遠遠歇息了小半個時辰,看時機差不多了,才命令總攻。
「閌閬~」一些嘈雜聲響起,幾處周泰宿營地的籬笆木樁被扒開、拔出、推倒,隨後終於響起了震天的喊殺聲。
七八千叛軍潮水一樣衝殺了進來。
不過,預料之中的慌亂並沒有出現,漢軍似乎很鎮定,最初湧入的那波叛軍先鋒,當頭就被「噗嗤~噗嗤~」的弓弩射翻了一大堆。
「嗯?漢軍居然有準備?不管了,堆都堆死他們,區區周泰無名下將,受死吧!」鮮于奴箭在弦上,已然不得不發。
……
早在叛軍入營之前,作為一名當晚執夜的屯長,太史慈就已經在營中僅有的那座哨樓上,發現了不對勁。
也多虧軍師屢次關照他:運糧隊離開遼隧大營後的第一夜宿營,是最危險的,因為那裡是敵軍最容易劫到的勢力範圍。
所以,連續四次運糧,到了這一站時,太史慈都非常小心,由他輪後半夜這一班勤,寧可明天白天在糧車上睡大覺補覺。
換個其他身份地位高些的,或許連續幾次沒出事,就懈怠了。
但太史慈沒有懈怠的資本。
他一個多月前還是通緝逃犯的身份,得以被關羽在演武中發現、授予屯長之職,太史慈必須儘快想辦法立功出人頭地、證明自己。
而且,作為區區屯長,李伯雅軍師還多次耳提面命關照他如何行事,這讓太史慈覺得與有榮焉,非常有面子。
要知道,李素可是如今遼東僅有的兩個列侯之一,侯爺肯跟你說話,那都是看得起你。
更何況,就在幾天前,太史慈得知他的家裡人也被劉府君派船從東萊接來照顧了,這讓太史慈更是感恩戴德,決定要好好干——順帶說一句,這個決定跟李素沒有一毛錢關係,完全是劉備自然而然做的。
誰讓劉備這人籠絡人心很有一手呢,連後世孔融都想得到的求賢招數,劉備就更是用得極為順手、如同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