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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幾個小頭目心存疑慮,放下武器前想問問具體條件細節,便懇求道:「太史將軍,我們在沙門,雖然刀頭舔血,好歹能去搶些女人,到了三韓無人之地,種田一輩子豈不是斷子絕孫?」
太史慈嗤聲冷笑:「廢物,虧你說得出口這種話,劫掠咱東萊百姓家的妻女,你們倒是下得了手,百濟人口數十萬,到了那兒想要女人反而不敢自己去弄了?」
那些小賊頭這才如蒙大赦:「搶三韓的婦人……朝廷不會定我們海盜之罪?那……搶那些百濟男人回來當農奴呢?讓他們幫咱開荒種地,朝廷法度也不管?」
太史慈:「那裡是化外之地,只要將來朝廷出面接管這些土地,你們尊奉朝廷就行了——長史有令,凡願意去化外屯田者,以五百人為營,互不統屬,不得自相侵害,只受郡守直轄。若是再有人敢效法管承,那就試試。朝廷能滅你們一次,也能滅第二次!」
太史慈宣讀的政策,也是糜竺跟李素商量好的,很有商業頭腦。
管承之所以必須殺,是因為這些賊人太兇悍了,不滅其首領則不能服眾,必須敲打。
而且要防止他們在海外抱團重新擴張成尾大不掉的新國家,必須把他們拆散、相互制約。
根據這幾天清點下來的俘虜規模,加上戰前糜竺的關照,太史慈覺得這些人大約可以拆成五個營,每個營就算五百號人好了。
根據糜竺對樂浪郡那邊情況的了解,五百號刀頭舔血殺人不眨眼的亡命徒,在漢江以南的蠻荒區已經足夠站穩腳跟了,不至於被三韓野人反撲滅了。
因為如今的三韓野人也是非常鬆散的小部落組織。百濟至少有五十個部落,新羅那塊區域可能是上百個,那些東夷自己也相互不統屬,沒有建立起強大的中央集團,所以單個部落跟這些海盜發生衝突,是不怕的。
當然了,這些海盜的武器,目前肯定是要全部收繳的,這樣才能確保整編和流放途中的安全。
將來抵達了流放目的地,也就是漢江流域,才可以把刀槍、皮甲和弓箭發還給他們,而鐵甲和弩則是完全沒收。
幾個小頭目懾於管承的首級還插在木樁子上示眾呢,而且覺得他們平時當海盜的小船,最多也就到東萊或者沓氏沿岸,開不到三韓之地——從沙門島到後世朝鮮半島凸出部的瓮津,距離起碼是到東萊的七倍、到沓氏的五倍,而且海況也更惡劣一些。
現在朝廷肯流放他們,也算是給一張他們自己原本開不過去的船票了,到了那兒沒有法律,只要拳頭硬就能開荒,倒也可以接受。
種地他們是沒本事種的,但既然沒法律,抓百濟農奴過來教他們種就好了。
而站在朝廷的角度,哪怕這些海盜跟百濟人自相殘殺都滅了,也無所謂。他們被滅前肯定會留下一些房子、碼頭、踩出來的道路、開墾完的熟田。到時候環境變好一些再派新移民去好了。
歷史上英狗最早派去查爾斯頓的前幾批流放犯,也沒見幾個活下來嘛,海盜就該罰做拓荒者。
這事兒就這樣磕磕絆絆地執行了下去。
……
十幾天後,一切蓋棺論定,身在襄平的糜竺和李素,也對這事兒做出了最後的處置意見,徐榮也附議,在奏報軍情的文書中把所有功勞歸屬於太史慈。
「子義此番功勞不小啊,來人吶,將管承的首級送去薊縣,於使君處表功,報捷文書里順便表子義為別部司馬!」
剿滅三千戶海盜,斬殺賊首,給個別部司馬確實不過分。
不過看到損失報帳單的時候,饒是糜竺錢多,還是稍微有些肉疼,這麼多戰船都被砍斷了桅杆、破壞了帆桁,修理確實不少錢呢。
李素趁著離開遼東前還有最後一點時間,覺得還是幫糜竺在航海技術和戰船設計方面稍微開點小掛比較好,畢竟海軍技術才是遼東和東萊確保割據的最根本。
未來幾年不通消息,走前有必要把戰船跟其他諸侯拉開技術代差。
不過,李素也不是盲目瞎改、無腦覺得「歷史上晚出現的船就一定比早出現的船更先進」。
就好比真要是把大航海時代的克拉克船和蓋倫船拿來比,更晚更大的蓋倫船就一定比克拉克船好嗎?不一定,因為蓋倫船你得是戰列線炮戰的模式才更好,沒有火炮拼弓弩甚至肉搏,怎麼可能有優勢。
所以,在改良之前,李素心中並無定法,而是非常實事求是地從實際戰況出發,讓太史慈當著他和糜竺的面,詳細匯報了此戰經過、讓太史慈自己分析總結每一階段損失的原因。
不能閉門造車的嘛。
甚至講解的時候,糜竺不理解,李素就讓太史慈帶著他們上戰船,實景比劃。
太史慈也覺得很是新鮮,原來從沒見過文官這麼務實,跟武夫現場復盤作戰細節的,講得非常帶勁,把他當初如何用戰船相互覆蓋火力、攢射衝上甲板乃至在船舷爬船死角上的海盜的細節,統統描述了一遍。
這麼一來,李素就有了不少直觀的收穫,也看出現有戰船的弊端了。
李素聽完頻頻點頭,跟糜竺交流:「子仲,我看子義此戰,收穫不小啊。剿滅海盜事小,關鍵是實戰出真知,試出了如今戰船不好用的幾個缺陷。未來天下若是有變,要久鎮遼東,改良戰船的錢可不能吝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