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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和你以為如何?我還沒了解過,涇河水位真的下降了麼?把督糧官找來問問吧。」
賈詡還真沒注意到後方的天氣變化,也贊同這個建議,把後勤官員找來一問,結果還真是訴苦不迭——
那督糧官也是剛上任不久的,他的一個前任就是因為沿著涇河運糧延誤,被那天喝醉了酒都沒問細節的郭汜直接以延誤軍機罪名斬了,所以後續的人只敢死命加速,都不敢上報客觀困難。
為了運糧,後方都累死了好幾百個縴夫了。因為涇河水太淺,好幾個地方船得卸下一部分貨物,人力或者馱畜扛著過了險灘,然後再裝上船繼續走,而且太淺的地方船也沒法靠風力或者划槳前進,要額外縴夫拉縴繩。
「居然如此困苦?也怪咱疏於後勤了,一時不察。」李傕都有些懊悔,但他也知道沒辦法,因為西涼軍靠兩腳羊過日子都習慣了,從來搶劫維持軍需為主。
哪怕這幾天糧食稍微有點不夠,也是把安定幾個縣的百姓當中稍微有點餘糧的大戶殺了,搶了他們原本要吃到秋收的餘糧來當軍糧。
但現在的形勢,確實是撐不下去了,劉備的建議倒也可以接受,各退一步。
李傕想了想,問賈詡:「我們前軍營內的糧食,也就是已經運到華亭前線的,還夠全軍吃幾日?」
賈詡了解了一下帳目,然後告訴他,還可以吃十日左右。軍營中一般至少存夠部隊十天的口糧,確保糧食安全,這也是行軍打仗的常例。
李傕想了想:「那就派信使通知後軍,後續糧食運到經河邊的屯糧點就夠了,別再往前陸路運到華亭了,我們再駐紮八日,找找機會,然後每人隨身帶三天口糧,撤軍退回涇河沿岸。已經好不容易運來的糧食,還是吃完再走,也省得再運回去。
若是劉備有詭計,到時候敢追擊,我們就以騎軍遲滯,假裝敗退,把劉備吸引到涇河邊再圍殺——到時候,我軍背靠涇水,劉備卻遠離汧水一百多里,還是在涇河高原上,還不是任由我軍斷其糧道?劉備敢追就是死!文和,你覺得有問題麼?」
賈詡想了想去:「倒也沒什麼問題,但總覺得哪裡不對勁。還是要慎重啊,尤其是我軍相持日久,之前剛剛會師時的銳氣,都被幾次試探性的進攻的失敗給銼沒了。
劉備若是有什麼額外的攻心之法,渙散我軍軍心,我怕從華亭撤回涇河的這上百里路,會有變數。若是沒有信心約束部眾,這事兒不能輕易為之。
我更擔心,劉備會不會拿長安的情況造謠、在戰時擾亂我們軍心,將軍要想後撤,必須提前想辦法讓全軍相信長安無事、滿朝公卿沒有人反對我們,李應李儒也徹底掌握著局勢。」
李傕來回踱了幾步:「這些我都會注意的。」
第423章 欲令其亡,必令其狂
賈詡提醒李傕注意長安方面的動向、及時對部隊宣傳王師的正義性,以免被劉備擾亂軍心,這並不是無的放矢。
因為就在李、劉相持的時候,長安城內已經發生了好幾撥暗流涌動了。
李傕和劉備是三月初五開始在汧水兩岸對峙的,李儒則是三月初六被李傕派人護送回京,策應李應主持大局。
李儒是個文人,體質當然不如武將,騎馬趕路也跑不了太快,每天奔馳不到二百里,路上花了三天,初九才回到長安。
此時距離李傕親自出兵已經個把月了,執金吾李應早已疲於奔命,心力交瘁,殺了好幾個級別不太高、但亂傳播流言的文官,依然沒能徹底制止住文官集團們的暗中串聯。
他全靠上軍校尉兼執金吾的職權,掌握京城兵馬、皇宮禁衛,每天親自守在南宮,確保控制住皇帝,才沒鬧出亂子。所以李儒帶著李傕的使命回來,著實讓李應鬆了一大口氣。
李應置酒相待,然後拿過李儒帶回來的李傕家信,仔細看了一下。
內容無非是讓李儒輔佐他控制皇帝和朝廷,以及遇到危急情況可以更加變本加厲、不擇手段地誅鋤異己。
最後還提到了李應不諳朝堂鬥爭,所以讓他這次勒逼皇帝封李儒為侍中,這樣五日一朝的時候還有個高級文官在外朝幫他盯著那些蠢蠢欲動的傢伙。如果劉協還敢反抗,那就武力威脅,不用顧忌。
李應對於堂兄的要求當然從來都是嚴格執行的,他算了算日子,後天十一號就是五日一朝的朝議了,明天初十正好打個時間差,先進宮武力逼一下皇帝,只要皇帝同意了,次日的朝議上就能正式宣布。
一夜無話,次日一早李應就先喊來自己的兩個兒子李暹、李進,讓他們分別好好把守皇宮和外城的防務,他自己今天有事兒,要到內宮跟皇帝交涉。
李暹、李進都才二十出頭年紀,卻都已經做到了「副車中郎將」職務,李傕一門榮寵,可見一斑。
基本上到了這個時候,朝廷就是李傕開的了。他全家統統列侯,所有親弟弟、堂弟、至少是鄉侯起步,李應這種位高權重的更是直接縣侯。哪怕是李傕的侄兒、堂侄兒,也都全列侯,亭侯起步。
滿門最低都是中郎將、校尉。
郭汜若非去年冬天才剛剛升到驃騎將軍、跟李傕平起平坐,打算等徹底滅了韓遂再回來爭權奪利的話,怕是早就跟李傕衝突起來了。畢竟郭汜的親戚都沒什麼可封的,但也誰讓郭汜是盜馬賊出身呢,本來就是個沒什麼親戚族人的流浪漢起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