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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場埋伏本就發生在黃昏,如今接戰了一會兒後,太陽已經徹底落日,天空中只剩下一些雲層反射的餘暉,視野不是很好。太史慈也只能影影綽綽看到韓暹大吼的聲音來源方向,有一堆人影,但看不清哪個才是韓暹。
換句話說,他也就是跟「射聲營」一樣聽聲辨位估個大致方向,然後朝著那一堆人影隨機射。
「嗡~」地一箭射出,兩秒鐘後一個黑影就應聲倒地,隨後又是「嗡嗡~」連射,接二連三有白波賊斃命。
……
「嗖~」地一聲,韓暹還在那兒吶喊督戰,試圖讓士兵們頂住、多撐一刻鐘,撐到後軍掩殺涌至,結果就感覺到一陣破空之聲,他身邊的一個心腹小校被一箭射殺。
那箭矢扎進胸口的皮甲中,深入數寸,尾羽猶自震顫不已。
韓暹覺得渾身一哆嗦,還沒當回事,只以為是亂戰中敵軍弓弩犀利,居然連他身邊的軍官都被亂箭蒙中了,他見慣生死,倒也沒空為這些不幸者哀悼。
可惜的是,他稍微愣了一會兒,又聽到「嗖嗖」兩聲破空,身邊又有兩個心腹親兵護衛被射殺,韓暹這才意識到,自己是被敵軍盯上了。
要不是天色昏暗,說不定他自己都交代在這裡了。
很快,對面開始亂箭攢射,不光是太史慈一人放箭,太史慈確認了這裡是敵軍要害後,讓附近幾艘船的弩手全部往這個點扎堆放箭。只不過其他弓弩兵的準確率遠不如太史慈,基本上是火力覆蓋,命中率堪憂。
但仗著火力密度大,韓暹身邊還是不時有親兵倒下。韓暹終於知道不能再在前沿督戰了,讓親兵各種架盾遮擋,他翻身上馬往後狂奔脫離。
隨著韓暹放棄親自大吼穩住士氣,已經折損了一兩千人的那八千白波賊老兵,也終於徹底崩潰。而後軍的兩萬魚腩還沒進入戰場,他們自從聽到前軍吶喊,就開始衝鋒,但至今還距離湅水河邊兩里地呢,然而先鋒已經被擊潰,儼然淪落到了各個擊破的狀態。
「要不要上岸列陣追殺?」太史慈看到敵軍崩潰,有些吃不准敵情。
徐晃想了想:「我帶我的三千戰兵上岸追殺!你帶你的水手繼續架弩守在岸邊船上!要是全上,說不定敵軍敢返身殺回跟咱攪在一起。你留在船上,就萬無一失了,如果敵人敢追,我就退到河邊,你用船上的連弩壓住追兵!」
太史慈也不怕徐晃搶功勞,反正這一戰說好了兩人配合功勞平分,就爽快地點頭答應。
徐晃立刻抄著大斧跳水上岸,讓親兵從船上牽下馬匹,帶著登岸的部隊展開衝鋒。
他知道這種敵軍崩潰後從背後掩殺的機會非常難得,要是錯過了的話,今天對韓暹的打擊就要小得多了。
白波賊不是那種肯在進攻戰中死磕到底的硬骨頭部隊,只要傷亡稍多,就會放棄攻勢立刻敗退,所以背後掩殺才是給敵人最大程度重創的環節。
韓暹還真沒料到徐晃居然在守船戰中占了便宜、他都敗退了,居然還敢上岸追。韓暹很想返身殺回,跟登陸的敵兵列陣公平一戰。
可惜的是,因為之前的慘敗,軍心士氣早就崩了,紀律和組織也都無從談起,韓暹只能被裹挾著繼續敗退。
一路上但凡有成股的白波賊兵被追上,後排地稍微被砍殺一小撮,剩下的就土崩瓦解跪地投降。徐晃帶著不到三千人追擊,沒跑兩里地兵就越打越多,白波賊這種牆頭草一樣的士兵,堅韌性實在太差了。
一盞茶的工夫之後,韓暹終於帶著殘餘部隊與後續趕來的兩萬魚腩會合了,但沒想到徐晃根本沒打算停手,帶著他那從三千人打到將近五千人的部隊,裹挾著韓暹繼續往白波賊後軍撞去,直接用韓暹的先頭部隊自相踐踏踩亂後軍。
韓暹的後軍魚腩是讓李樂帶領的,李樂顯然不是什麼大將之才,對於「如何防止後軍被崩潰的前軍衝垮踐踏、發生連鎖反應」束手無策。
加上不少火線投降徐晃的原白波賊士兵,為了防止被殺,都是轉身往故主殺去,他們連衣服都沒換,亂中根本分不清誰是誰。李樂的後軍發現不光穿著漢軍盔甲的徐晃士兵勢如瘋虎胡亂砍殺,連穿著韓暹本部衣甲的自己人都亂砍,一時之間分不清是敵是友,徹底在黃昏的最後一抹微光中絞肉亂戰,四野奔逃。
幸虧天色很快徹底黑了,韓暹李樂也顧不上部隊,就帶著身邊的人往北狂奔脫離戰場,至於部隊會變成什麼樣,他們已經徹底不管了。
經此一戰,次日清晨回到汾水南岸的汾陰縣時,韓暹和李樂身邊的親隨兵馬居然只剩了三千多人!
當然,這絕對不是最終結果,因為大部分部隊只是在黑暗的崩潰中打散了,並不是全部被殺。而且白波賊無處可歸,最後肯定還是得回老家。
此後數日,韓暹在汾陰駐紮恢復元氣,每天也能看到數千人到千餘人不等的打散部隊陸陸續續歸隊,最後總共也收攏回來近萬的魚腩雜牌。總人數恢復到了一萬二。
但不管怎麼說,此次出戰的八千主力戰兵和兩萬臨時徵發的新兵,至少有一大半沒回來。
被徐晃太史慈在防禦戰階段殺死的最多也就一兩千人,隨後的掩殺階段傷亡可能比防禦階段大了兩三倍,應該不會超過五千人。
這麼一算,至少有八千人做了徐晃的俘虜、直接投降了,或是被殺散之後,偽裝成平民回到解良、安邑等縣城,期望官軍收留或者當長工、佃農洗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