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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歷史只是為了「以史為鑑可以知興替」?
格局小了!
還得識破敵人的造核!自己學會造核!
這才是真·格局。
……
劉備果然非常振奮,一下子對造核的信心徹底堅定了。而且他覺得眼界大開,原來外面的世界真有跟華夏一樣生長陰謀詭計的土壤。
伯雅賢弟學貫東西,對東西的謀術也是徹底融會貫通了……這些西域的書,也不能亂給百姓和百官看吶!
劉備想到此處,忍不住出言提醒:「等等,伯雅,這些書放在蘭台,將來你打算百官和舉子都能查閱麼?不太妥當吧。」
李素:「臣會分級,到時候列出清單,請陛下最終定奪,少數書普通讀書人不適合讀,也沒必要急於推廣。」
劉備點點頭:「再說說別的吧,有沒有真的靠經史拓地成功的例子。」
李素放下約書,又拿起提圖斯·李維的《羅馬建城以來史》,指著其中一段:
「剛才那個例子,已經是西方最著名的了。但陛下要找拓地成功的,那些就不如前一個例子那般『幽而復明』,反而都是錦上添花、鞏固統治。
比如這李維所著、敘述羅馬淵藪的部分,提到羅馬始祖羅慕路斯有親兄弟雷穆斯,他們的母親是貞女感孕戰神而生,但其親弟弟和義父卻在羅慕路斯選址建羅馬城的過程中,因為分歧而被羅慕路斯殺害……
這裡面細節還有很多,陛下有空可以慢慢看,但臣就簡明扼要指出其中疑點:羅馬人非要這麼安排。其實完全是因為羅馬城建立者是有希臘化背景的外來移入者,他們需要把半島上羅馬地區的原住民變成『始祖的弟弟和義父遺留下的罪徒』,這樣便於統治土著。
事實證明半島上的羅馬舊土著因為沒有自己的文字,也漸漸忘了真相,就相信了羅慕路斯。
而且這好歹還是『歷史』,再往前追溯,希臘人在神話里也經常有新神推翻舊神後、順理成章奴役放逐有原罪的舊提坦神之後,總之有興趣慢慢看吧。先當故事聽,再講解其後的隱喻……
說到底,一切涉及上古史的『經文』,乃至神話,如果沒有大規模的文本流傳,而是為神職之人筆錄、口述布道給信眾,那就有很多托古偽作製造正統的空間。
約書名以上是摩西得天授,實則一代代祭司都在傳抄時優化。希臘神話代代相傳,也是這樣優化的。
在我們華夏,這樣的事情便少麼?最初的《太平清領道》真的背離《老子》那麼多麼?還不是于吉張角之流托古篡改。哦,這事兒臣前些年在華山,跟妙真人倒是長談過很久。
這些涉及鬼神編造源流的事兒,臣所知不算多,臣是儒者,子不語怪力亂神嘛。神鬼托古偽造方面,陛下想知道更多,可以召見妙真人。她這幾年閉關清修,似乎寫出新的辯考了。」
李素把西方造核成功案例一番鋪墊敘述,總算是讓劉備暫時心懷大暢,覺得這事兒可以丟開一邊了。
劉備暗忖:將來如果朝廷真的需要全方位文化管理,從史書到民間鬼神一併整頓,就召見一下那個名義上的遠房侄女兒,問問鬼神編造之事。
劉備也因此對於劉妙愈發放心了,他意識到這侄女兒不是為了避嫌才去出家修仙的,人家是真心用功修仙。
更確切地說,這種修仙不是尋求長生不老,而是當個神學家,鑽研辟偽。
把文化造核的方方面面都問過一遍了,劉備心裡踏實多了,總算開始涉及深水區,想聽聽李素有什麼具體編造證據來源的思路:
「伯雅,此事之施行,朕再無疑慮。不過行此事所需的『太史公當年也不曾得到的史料』文獻,我們又該何處去尋找?或者說找個什麼樣的來源,才能讓天下人信服?」
劉備之所以有此一問,是因為蔡邕之前只是籠統對他說需要「出土新證據」。
但蔡邕畢竟只是歷史學家,不是考古學家,所以具體操作落地,得有歷史學家和考古學家的配合。
李素也不是考古學家,但他畢竟是後世之人,讀書多,還是知道很多歷史上的考古典故的。所以他幾乎立刻就想到了解決。
「這好辦,大漢初得的《尚書》原本,最初始於文帝時齊博士伏勝背誦,之前古本都是秦始皇焚書而毀。
有漢四百載來,先漢末年劉歆為太史時,有孔安國獻書古文。後光武帝時,民間又有人號稱發掘先河間獻王劉德所藏《尚書》古遺十餘篇。
既然大漢每次中興都有人獻出土的古文尚書逸篇,那就再出土一次好了。而且,發掘河間獻王劉德私藏那次,還有人找到了《左傳》的額外篇目。這次,咱就再找一點《國語》的失傳篇目好了。之前董卓燒雒陽,所毀棄甚多,太傅整理國故有所發現,也不稀奇。」
這方面李素之所以這麼熟練,是因為他前世畢竟也看過網絡小說。而古文尚書今文尚書那點破事,基本上都被網絡小說炒爛了,想看不見都不可能,所以細節也無須贅述。
只不過大多數網絡小說提到古今尚書的事兒,都重點強調歷史上東晉永嘉南渡後那次「重新發現尚書」,主要是那次改動最大,顛覆最多。
但實際上,「尚書」的不斷發現,漢朝本身就有兩次了。說實話,《尚書》的每一次被迫修改,其實都是華夏和夷狄界限需要調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