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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鮑隆留下了兩千人守城,自己帶著八千人去與劉度合圍繞後的趙雲。
臨走的時候,他吩咐手下的軍司馬:至少堅守五天以上。如果時間到了,最後李嚴確實攻城太急、殘破難守,可以投降。但投降之前,要開倉把縣裡糧倉的糧食都分發給士兵和百姓,官倉里一粒米都別留,免得資敵。
那個軍司馬聽說堅持夠了時間就允許投降,還能瓜分完城裡倉庫的糧食,當然也就願意接受這個危險的任務了。
八月二十二日,鮑隆打開舂陵東城門,主力出城往東迎擊趙雲。
李嚴因為兵力少,本來就只圍攻舂陵縣西側,另外三面都是讓出來的,當然也沒法追擊——別說李嚴了,包括趙雲自己圍泠道,也是只圍一面的,就是泠道與舂陵之間那一面,另外三面全部讓。
否則劉度的信使也不會那麼容易聯絡上鮑隆。這是擺明了不怕敵人互相增援、就等著你互相增援呢。
鮑隆是零陵本地人,而且是獵戶出身,對於九嶷山區各縣主要的地理概況還是很熟悉的,他見趙雲那麼囂張求野戰,當然也會在行軍過程中加以戒備,以防被趙雲半路設伏。
他知道,舂陵縣和泠道縣之間,最險要的地方,就是雲霧嶺和牛軋嶺之間的山口,此地大約在舂陵縣以東三十多里、泠道縣以西二十多里路。
所以行軍半夜走了三十里,接近雲霧嶺的時候,鮑隆就下令部隊放慢速度,先吃點乾糧、分兵搜索山口,免得兩邊高坡密林中有埋伏。
不過,他倒是過於小心了,因為趙雲根本沒有埋伏,鮑隆的搜索隊剛剛摸到山口,就被一陣亂箭射殺了不少,隨後山口谷道里轉出一彪人馬,為首者銀槍白馬,當道橫立攔住去路,正是趙雲。
趙雲把長槍綽在馬鞍扣上,手上好整以暇拎著一張弓,弓弦猶自微微晃動,顯然是剛才他親手射殺了鮑隆好幾個哨兵。
「都不埋伏了?這是明刀明槍跟我軍一戰?」鮑隆眼神一眯,有些不敢確定。
趙雲已經高聲大吼:「鮑隆!在此等候你多時了,敵軍聽著,你們都尉已經中了我計,即將被我軍各個擊破!泠道縣城裡的劉度,是不會來救你們的,也不可能知道你們此刻正在這兒跟我軍野戰的消息。等劉度知道的時候,鮑都尉,恐怕你的屍首都已經涼透了。」
鮑隆也算敬畏趙雲威名,始終不想跟趙雲單挑,但是被這樣囂張激怒,也是有點受不了了。何況他要鼓舞士氣:
「趙雲休要胡吹大氣!本都尉何曾中你的計!你所謂中計,就是讓八千雄兵跟你兩千人野戰一場,就算中計了麼?弟兄們給我殺!敵軍只有兩千人,趙雲再勇今日也必然死於我軍刀下!」
鮑隆全靠反覆大吼強調趙雲人少,勉強靠著「欺軟怕硬」的心態吧郡兵們的士氣鼓動起來。大伙兒也不是真想奮戰,只是本著「要站在人多勢眾的一方」的念頭,亂糟糟對著趙雲軍沖了過去。
趙雲冷笑一聲:一直羨慕三年前張飛在閬中、宕渠戰役,利用山勢險峻之處,以少量兵馬殲滅了張魯最後殘部的負隅頑抗。今天,自己總算也撈到這麼一個表現機會了。
這些荊南軍的軍官,果然是一點大戰役的實戰經驗都沒有,完全不知道「山道上交戰,兵貴精不貴多」的粗淺道理。
在那麼狹窄的地方,兵力多你也沒法第一時間投入、展不開啊。人多一方正面寬度寬的優勢,也就蕩然無存了。
而且趙雲今天是提前在此駐紮以逸待勞,鮑隆是趕了三十多里山路過來,部隊都是步行行軍,體能消耗也不少,稍微拖一會兒就能見分曉了。
兩軍很快進入弓弩的射程,列陣而待的趙雲軍立刻弓弩齊發,輪番上前放箭、退後裝填,弓兵因為射箭頻率快,只分兩組拋射。而弩手裝填較慢,就分了三四組,秩序有條不紊。
趙雲敢帶著兩千人就翻山繞後,這些士兵的質量當然是最好的,其中的伍長、什長基層士官,都是當年關羽從九江、廣陵招募來的丹陽兵老兵了,跟著劉備軍征戰了五年之久,活下來的個個經驗豐富戰技精銳。
哪怕是普通士兵,也都是後來的板楯蠻或者荊州本地武陵蠻士兵,山地戰技術非常過硬,而所用裝備又比其他軍閥的山地兵好太多,至少也是精鐵打造的鐵蒺藜骨朵或者戰斧,再配上皮甲大盾,弓弩配給量也足。
其中的板楯蠻士兵,都是張魯被殺的時候就被劉備招募從軍的,有三年以上職業從軍經驗。而武陵蠻是關羽當初平夷陵、武陵後就立刻招募從軍的,至少也當了兩年的兵。
鮑隆的衝鋒部隊被堵在左有牛軋嶺、右有雲霧嶺的山口處,結結實實挨了好幾輪箭雨,被射得血流成河,沿著谷道往下淌。全靠看到趙雲身後那一彪人馬似乎規模不大,才硬撐著沒崩。
可惜就算衝到了趙雲身邊,趙雲把弩兵往後稍退、繼續拋射,前排用斧盾兵錘盾兵一頂,照樣陣線紋絲不動。
趙雲本人沿著山口往復衝殺,使用刀盾短兵的零陵山越族郡兵根本近不得身。
這些山越蠻兵的遠程武器威力也不行,跟南中蠻和武陵蠻一樣,他們也是靠淬毒提升遠程兵器殺傷力的,因為當地用竹、繩製作的軟弓穿透力根本不行,只能是「物理傷害不夠法傷補」。
可問題是趙雲渾身最精良的明光鎧,連手套和鬼面都戴了,淬毒箭矢根本不破甲連皮膚都扎不破,還有什麼用?總不能指望神箭手射趙雲的眼珠子吧?就算有這樣的神箭手,以趙雲的武藝要盪開射他眼睛的箭矢也是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