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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既然來了使者,還是要好好利用——李素這人的種族天賦,就是只要有外交使者,他就能占到便宜,就能詐騙到利益。
無論是他當使者去別人那兒,還是別人派使者到他這兒來,都行。
「逢使必詐李伯雅」的大號,豈能浪得虛名?
張舉的使者很快就進來了,讓劉備和李素都頗感意外的是,居然還是個烏桓人。
這種文職工作,不都該是漢人比較擅長嗎?
李素稍微想了想,很快琢磨過來,對劉備附耳說道:「可能是張舉也知道漢人背叛朝廷,不好意思為使,所以派個烏桓人。」
劉備點點頭,表示理解。
這就好比近代外國入侵,雙方要談判,來個外國人肯定比來個漢奸要好一點。漢奸還怕被母國清算,而外國人可以援引「兩國交戰不斬來使」。
但既然使者的民族身份可以被利用,李素當然也不會浪費——他腦子裡,對於各種使者身份可以被如何利用,早就有一套本能反應了,都不用臨時想。
所以李素瞬間就演了一齣戲。
他假裝還沒認出來使是烏桓族,立刻拍案呵斥:「來人吶!把這個漢奸推出帳外斬首!讓天下人知道聯胡殺漢的下場!」
劉備微微懵逼:怎麼搞的?剛才不是你勸我不要殺使麼?怎麼好不容易放進來了,又變卦了?
到底尼瑪是殺還是不殺!
幸好,劉備對於李素的外交談判智謀早已無條件信任,所以哪怕再懵逼,他也沒有開口質疑。
帳下的護衛見劉備不反對,立刻就按李素之令把那使者拖翻在地。
使者顯然並不專業,也不想白白死在這裡:「冤枉啊!我是烏桓人,都不是漢人,怎麼能算漢奸!」
李素就等著他這句話呢:「哦?你是烏桓人?看起來不像嘛,跟我們漢人一樣白淨。罷了,既然不是漢奸,倒是不便斬殺來使,快快鬆綁——
你叫什麼名字?你記好了,我乃幽州別駕李素,此番可代表劉使君與你家大人相談。你是遼西大人丘力居的下屬吧?來人,遠來不易,給他杯酒。」
不管後面談什麼,先有棗沒棗打一桿子,給張舉和烏桓人之間丟一個離間計過去。
反正挑撥張舉和胡人的團結程度,任何時候都是不會錯的,這是無本買賣。
遍觀史書,強間弱以偽書,弱間強以詐降,此自然之理也。
比如從黃蓋到周舫,為什麼一次次東吳詐降曹魏成功的那麼多?就是因為魏強而吳弱,在沒有用計的時候,吳人正常主動投降曹魏的太多了。
十次真降里夾帶一次詐降,往往就成功了。但那九次真降因為沒有造成嚴重後果,不配被歷史書記載,就形成了倖存者效應的認知偏差。
同理,曹操給韓遂用過一次抹書離間,後來魏吳對峙那幾十年裡也一次次偽書誣陷吳軍將帥要投魏,也都導致了吳人的自相猜疑、甚至真的逼反。
那也是因為弱勢一方在沒有被用計的正常情況下,就已經見多了自己手下人給魏國暗通款曲,所以驚弓之鳥了。
可憐的烏桓使者,還一句話都沒開口呢,就先被離間計劈頭蓋臉灌溉了一波。
如果說曹操用偽書離間計都是臨時起意、現編現寫。
那李素的偽書就像是已經形成了工業化作業流程、先拿爬蟲網絡把整個通訊錄爬下來、然後鳥槍法群發詐騙簡訊。
聽李素對烏桓人那麼客氣,而且似乎劉使君對丘力居相對友好,這位使者也不敢立刻指出「我不是丘力居部落的,其實是烏延部落的」,免得額外受到皮肉之苦。
就暫時假裝冒認丘力居部署吧:
「多謝別駕禮遇,小人名叫蘇樓,確是丘力居大人部署。我們大人在管子城擁兵十萬,只想與常年殘虐我們烏桓各部的公孫瓚算帳,實在沒想跟劉幽州為敵。
只要貴軍放我們過河,我們就如約獻出從渤海劫掠到的三成財物。等公孫瓚滅亡後,只要明年草原開春,我家大人情願退出關外。」
既然是冒充,使者也非常巧妙地編了一套騙李素的話術——至少已經是以烏桓人的智商所能想到的編得最好的謊言了。
李素聽了差點兒沒笑出來,但還是得陪對方玩:「哦?你不覺得你承諾得太過了麼。財物好歹還可以現收,至於你們明年開春是否退回草原,我怎麼確定你們能兌現?而且,等你們過了河,要是你們立刻揮師反殺,我們也防不住吧。」
蘇樓一聽,頓時精神一振:這個李別駕肯跟他討價還價!那就是有戲了!
談判最怕的是對方根本都懶得跟你還價,直接拒絕,肯還價就有機會,有操作空間。
「別駕要我們如何取信?」蘇樓也沒遇到過這種情況,他當使者一共都沒兩三次,還都是烏桓部落跟烏桓部落之間打交道,哪懂漢人那麼多門道啊。
只好讓李素開價,他看看合不合適了。
李素假裝想了想:「你們大人能透露哪些關於貴軍的軍機秘事給我們,以示誠意呢——放心,我家使君不是想攻打你們,只是想抓住一些讓你們不得不履約的把柄。」
蘇樓頓時為難:「這……這從何說起。」
李素:「那至少也要透露些你們大人的密辛丑聞把柄,就是那種只要我們說出去,天下人就會信的、還會讓你們大人威望掃地、部眾離心。若是沒有足夠分量的質押作為擔保,我們如何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