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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雷自信滿滿道:「十成,孤王不會輸地。」
秦守拙心中大定,起身恭聲道:「屬下回去布置一下,說什麼也要護得那些士子周全。」
秦雷點點頭,目送他躬身退下,直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這才自言自語道:「孤王有多少把握呢?」望一眼窗外地殘雪,他不禁長嘆一聲,苦笑道:「大不了逃回京山營,當個山大王去。」這次因著太后和樂先生的教誨,少用陰謀、多用陽謀,所以秦雷這次用得便是陽謀。
陰謀雖然簡單易行,譬如說直接將文家上下刺殺殆盡,但多破綻,容易授人以柄、流毒經年。比如說李家刺殺了皇甫旦,這便是陰謀,當時的效果可謂立竿見影,馬上消除了最大對頭的威脅。但也引得諸世家忌憚甚至敵視李家,七八年下來再看,李家的形勢甚至不如皇甫旦在時好,這便很說明陰謀地長與短。
而所謂陽謀乃是『造勢、用勢』,隨勢而動,隨勢而發,暗合天地至理,除了沒有勢的時候需要造勢之外,便再也看不到斧鑿的痕跡。這樣便可最大限度減少被人詬病的可能,也讓對手防不勝防……即使明知中計、再來一次的話,還是會往裡鑽。
……
「秦雨田用得乃是陽謀。」太尉府中,面色慘白如紙的陰先生,桀桀笑道:「他把所有的東西都擺上了台面,一切都在陽光底下,讓你看的清清楚楚,偏偏束手無策。因為它是借勢而動,推動一切必然來達到自己地目地。就像洪水決堤,誰都知道會死人,可是擋在它前面的還是非死不可,走都走不了。」
李渾聞言揪著鬍子悶聲問道:「這麼說就是沒解了?」
陰先生露出白森森的牙齒笑道:「但凡是有利必有弊,陽謀過於依賴『勢』了。一旦風雲變幻,被對方得了勢,所有的計策便會不攻自破,甚至會將布局者一道反噬。」說著緊緊一攥骨瘦如柴地拳頭,冷笑道:「若是大勢所趨、天心所向,自然不可違逆……就像太尉大人您將取代秦家成為大秦之主,即使玉皇大帝也不能改變。」
只聽陰先生帶著恨意接著道:「但他秦雨田不觀天象、不懂氣運。竟然妄圖憑空造勢,將文家毀於一旦。這就是玩火了。」他為文家設計的機關被破,直接導致京里好幾家大戶取消了請他設計密庫地計劃,甚至連李家的工程也暫時停工。讓他自覺顏面掃地,對秦雷的恨意自然更上一層樓。
「玩火者必自殘!」邊上的李二合趕緊接道,好不容易遇到自己會的成語,自然不能錯過。
陰先生捻著老鼠尾巴似地鬍鬚桀桀笑道:「不錯,只要在勢上壓倒他。我們便可以將其毀於一旦。」
李清也聽明白了,拍案道:「大哥,咱們應該全力支持文家,把他們壓下去。」
李渾狠狠瞪他一眼,嚇得李清直縮脖子,他這才搖頭道:「不是時候,老夫要等個機會,這次非得把咱們家最大的漏洞給補上不行!」
陰先生心中一動。嘶聲問道:「東主可是想收服文臣?」
李渾閉目緩緩點頭道:「不錯,老夫反思我們這些年為何毫無寸進,沒有文官地支持便是其中的桎梏,」說著雙目如電道:「現在就是打破這桎梏時候了。」
陰先生眼中的鬼火跳動幾下,幽幽道:「那文相爺……」
「死!」李渾猛地一拍桌面,惡狠狠道:「兩家聯手哪有合為一家來得痛快?用起來方便?所以他文彥博必須死!」
……
「文彥博不能死……」慈寧宮地淨室內。昭武皇帝與文莊太后相對而坐,說話地是文莊太后。
昭武帝狹長的雙目微微眯起,淡淡道:「難道就因為墨玉?」
文莊太后先點點頭,再搖搖頭道:「他和墨玉地孩子是一個原因,但沒有這層原因,哀家還是要保住他。」
昭武帝地目光變得有些冰冷,聲音卻仍舊平淡:「為什麼?我需要一個理由。」聽他這語氣,母子兩人的感情似乎有些問題,見文莊眼瞼低垂,沉默不語。昭武帝嘴角微微扯動。輕聲道:「若沒有,請母后不要像上次那樣……破壞兒臣的計劃。」
文莊太后平靜地望著他。緩緩道:「你若留下他,李渾便無法插手文官;你若殺了他,文官便會倒向李家。」
昭武帝撇嘴輕笑道:「即使留下他,他也會帶著手下投奔李家的,所以還是殺了他得好。」
文莊太后定定看他一陣,意義難明的笑一聲道:「幾十年來,你一直不相信我……當娘的,怎會害自己的骨肉呢。」
昭武帝仿佛一下被螫到了屁股,那份裝出來地淡定立時消散無蹤,緊緊攥住拳頭,咬牙道:「娘!你只會關心五哥、栽培五哥,把屬於我的也拿過去給他,何曾當我也是你的兒子呢?」
文莊太后神色黯淡下來,重新低垂下眼瞼,手中的念珠飛速的划動,直到三十六顆定心珠悉數從指間走過,才淡淡道:「你為人內斂、性子過柔,奪嫡這種賣力氣的活計,並不合適。而且……」說著有些憂傷地看了自己的兒子一眼,輕聲道:「這還是件玩命的活計,總不能讓為娘把兩個兒子都搭上吧?」
昭武帝咯咯一笑道:「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說著示威似的扶了扶腰上的盤龍帝王帶,輕聲道:「現在朕是大秦皇帝,所以朕要文彥博死,他就不能活。」
文莊太后心中嘆息一聲,她知道這個兒子氣量狹窄,極為記仇,當年的事情卻是沒有和解的可能了。便不與他聒噪,直接明了道:「他不能死!因為他不可能真正倒向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