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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艾趕緊出來把秦雷迎進去,秦雷對這位忠心耿耿的老兵印象很好,見他愁眉緊鎖,溫聲問道:「賽陽怎麼樣了?」
馬艾搖頭道:「中了烏頭箭,半邊身子都黑腫了,一直也沒醒過來。」
秦雷走進內間,便見大床上俯趴著一個上身雪白精壯、下身烏黑浮腫的年輕人,他微微奇怪道:「怎麼不仰躺下,這樣多難受。」
馬艾面色尷尬道:「稟王爺,我家公子乃是臀部中箭,仰躺不得。」
秦雷心道,原來是被射到腚了,怪不得。凝神一看,床上那人果然左半邊屁股要更高些、也更腫些。秦雷關切問道:「有沒有用藥?」
馬艾點頭道:「烏頭箭是軍中制式毒箭,解毒地方子還是有地。」其實伯賞賽陽沒什麼大問題,受傷後地昏睡也是身體在自我修復。哪能立刻就醒過來,馬艾不過是關心則亂罷了。
秦雷手指搭在伯賞賽陽地脖頸上,見他脈象平穩、呼吸悠長,這才放下心來,他還真擔心折了伯賞賽陽沒法跟老元帥交代呢。
和馬艾輕手輕腳退出來,秦雷見他拄著單拐,又溫聲問道:「才痊癒些了。又跟著這般折騰,你的身子可撐得住?」
馬艾見秦雷問到自己。當然非常高興,咧嘴道:「王爺不是說老兵不死嗎?俺就是個老不死,撐得住,沒事的。」其實他身上多處傷口重新裂開,已經快熬不住了,只是在兀自強撐罷了。
秦雷啞然失笑道:「孤王好好一句話,怎麼到了你們那裡就如此粗俗。」說著仔細打量下馬艾的臉色,見他額頭隱隱見汗。又輕輕將他披在肩上的衣服揭起,便露出血肉模糊的上身。
秦雷微帶責備道:「本來結痂地地方又都開了,你這是作死啊!」
馬艾將衣服重新披好,溫厚笑道:「其實俺挺注意的,一直沒敢怎麼動彈。只是今天少爺中箭,俺一時慌了神,活動地劇烈了些。不打緊。將養兩天就又結痂了。」
秦雷吩咐侍衛拿一瓶秦泗水改良過的妙慈堂金瘡藥,遞給馬艾,又溫言撫慰幾句。眼角瞥見張四狗在外面探頭探腦,秦雷便起身離開房間。
秦雷剛出來,張四狗便迎上來。只見他戰袍上沾滿血污,臉上也髒的看不到皺紋。秦雷還沒來得及打趣,便聽他惶急道:「王爺,小楚不見了。」
秦雷『哦』一聲,吩咐他從頭道來。
張四狗平復一下呼吸,嘶聲道:「按照命令,俺們前鋒隊追擊十里便可回營。但等俺收隊的時候,卻怎麼也找不到小楚了,有人說他早就騎馬趕到前面去了。俺想去找,可兩條腿的哪能跑過四條腿的,就趕緊回來給王爺報告了。」
秦雷點點頭。心道。這傻小子定然去追那兩個頭領了。這種攛掇屬下隻身追趕敵酋的事情,著實有些不著調。所以秦雷也不能說出來。打個哈哈道:「可能是立功心切,年輕人嘛!哈哈!」
張四狗卻沒有他這麼想得開,擔憂道:「雖說彌勒教已成潰軍,但好歹還有幾萬人,就是一人一口吐沫,也能把小楚淹死啊!」
秦雷不想再討論這個問題,敷衍道:「孤看小楚不像無福之人,放心吧!他定然能平安歸來地。」見張四狗還想張嘴,秦雷轉換話題道:「還沒吃飯吧?孤也沒有,走,陪孤用膳去。」說著便轉身大步離去。
張四狗心中苦笑道:這位王爺還真是個急脾氣。趕緊跟了上去。
……
秦雷和張四狗沿著碼頭往泊在最外面的那艘亮著燈的先登艦上走去。因為整個營地都彌散著一股異樣的味道,侍衛們便把秦雷的晚膳擺在船上。
沿途見到碼頭上停泊著一排排龐大的船隻。雖然今晚沒有月色,只能看到黑洞洞的輪廓,秦雷卻知道這就是鎮南軍用一萬條人命誓死保衛的漿輪船。
望著這些約有兩丈高、一丈寬,五丈長地大傢伙,秦雷對張四狗感慨道:「若是把這些船齊齊開到大江上去,應該很壯觀吧!」
卻沒有聽到回應。秦雷轉頭望向他,只見張四狗呆呆地站在那裡,雙目直勾勾地望著這些大船,顯然已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了。
秦雷雖然不會怪罪他,但也沒有興趣等他。也不打攪他的思緒,輕手輕腳的先行離開了。
越往裡走,空氣越是清新,雖然喬雲裳地藥可以讓人聞不到異味,但畢竟與清爽宜人的空氣沒法比。秦雷貪婪地深吸幾口氣,對身後跟著的石猛笑道:「怎麼這些日子不大愛說話了?想媳婦了?」
石猛一臉無辜道:「俺沒有。」
秦雷好笑得問道:「那怎麼回事?你個話匣子不說話,孤王很不習慣呢。」
石猛撓撓頭,低聲道:「心裡頭堵得慌。說不出來。」
秦雷來了興趣,輕聲問道:「說來孤王聽聽,說不定還能開解開解你。」
石猛抬頭望向秦雷,一臉鬱悶道:「屬下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自從上個月在荊州城抓人那天晚上起,就老做惡夢,再沒睡過一個囫圇覺。」望了望秦雷。見他不動聲色地聽著,石猛又道:「特別是經過麥城那一晚上。又一路見到那些彌勒教徒地慘象,屬下心裡像壓了塊大石頭似的,連喘氣都困難的很。」
等他說完,兩人也走到船上了,秦雷沒有再理他,獨自進了船艙。
六月的夜晚涼爽宜人,侍衛們也就卸了船艙兩側地隔板。讓晚風能夠毫無阻礙地吹到船艙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