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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夢……」
……
王莽峽中,上將軍辛稼奘正坐在避風的山谷後,面前的篝火上。架著一個生鐵頭盔,頭盔里正煮著某種美味。散發著牛皮的香氣……
山前的消息很快傳來,面容憔悴的辛將軍沉聲道:「秦雨田,欺人太甚了吧!」
「軍門,跟他們拼了吧!」軍隊之中永不缺乏熱血青年。
「拼?」辛稼奘冷笑道:「你要是敢下這道命令,信不信那些兵們就敢把你扭了,送給秦雨田討碗飯吃。」
這時候的軍隊沒有理想、沒有抱負,就是抓夫當兵。當兵吃糧而已。為將者要想驅策這樣地士兵,就必須以嚴刑峻法恫嚇之、以錢糧軍功誘惑之、以接連勝利鼓舞之。只有這樣才會令士卒因心生畏懼而聽令,因有利可圖而賣命,因有生無死而追隨,三者缺一不可。
而這其中,第三條乃是首要——螻蟻尚且偷生,何況萬物之靈長乎?若是有人膽敢放著生路不走而自尋死路,那是沒人會跟隨的。即使生路無比屈辱、苦難重重。也依舊不會例外。
反抗地聲音終是少數,在發現應者寥寥之後,便也不再聒噪,默默地接受了悲慘的命運。
算了,好死不如賴活著啊!何況吃完皮帶還可以吃皮甲……
……
齊軍翹首以盼的。秦軍磨磨蹭蹭的接收,一直拖到初十這天后晌,最後一批降兵才走出十八盤。
比起之前那些相互攙扶著還搖搖欲墜的降兵,這百十號人有明顯的不同——一個個盔甲精良不說,且每個人都能站著走出來。
這群人一出現,疲沓多時的秦軍立馬精神起來,那坐在椅子上地校尉也站起,目光在降兵身上掃過,緩緩道:「哪一位是辛軍門?」
人群一陣騷動,好半天才聽到一聲:「便是本將!」接著便有一位綠袍老將軍。分開左右站了出來。
上下打量這渾身髒兮兮、鬍子灰溜溜的老頭子一陣。校尉呵呵笑道:「辛軍門是吧!王爺有旨。您是一國侯爵上將軍,應該得到符合身份的待遇。」
「哼!」辛稼奘撣一撣戰袍上的灰塵,冷笑道:「多謝王爺青眼,但老夫敗軍之將,受之有愧,還是跟將士們住在一起吧!」
「末將會把軍門的意思向上峰轉達,」校尉仍舊笑眯眯道:「但在新的命令下達之前,您必須跟我走。」
「你……」辛稼奘氣憤道:「我要是不走呢?」
「您好歹也是侯爵上將軍,被綁著進城多不好呀!」校尉冷笑道:「還有你們這些軍官,游擊以上的都跟我走,不必去戰俘營了。」
眾將看向軍門大人,只見辛稼奘鐵青著臉道:「我要見成親王,你現在就去通稟!」
校尉點頭道:「這沒問題,但左右是左右,一碼歸一碼,您還得先跟我走。」說這話時,語氣已經開始不善,顯然有些不耐煩了。
辛稼奘知道,再說便是自取其辱了,看一眼身邊的眾手下,閉目嘆一聲道:「此戰不利,皆是辛某一人之過,與諸位無關。」眾將軍聞言一齊跪下,滿面戚容道:「我等豈敢推脫罪責於軍門一人?」
「我已老朽,心若死灰,能為諸位做地,也只有這些了。」緩緩地搖搖頭,辛稼奘睜開雙目道:「爾等聽好,只管逆來順受,切勿輕舉妄為,為我大齊保留此有用之身!」說完便昂首闊步,跟著那校尉先行離去了。
身後是眾將軍驚天動地的慟哭之聲,仿若訣別一般……
……
羊腸坂城堡中。成親王下榻處。
秦雷已經基本痊癒,但身體地虛空卻需要慢慢調養,一時間也無法應付繁重的軍務,只好將權限下放,讓幾位將軍分管各部,遇事向大殿下請示即可。
但沒兩天,纏綿病榻的太尉大人。竟然奇蹟般地一夜痊癒了。當禁軍大總管出現在中軍大帳時,秦靂只好識趣地交出了權力。但李渾說自己年事已高。仍讓秦靂負責軍營中的日常事務,還怕他過於操勞,給他派了個叫李龍的副手……
老太尉『摘桃子』地行為雖然不地道,但在成親王不能視事的情況下,他李渾出面節制眾將,也算是名正言順地,誰也沒法公開說什麼。
但秦靂是個犟人。仍堅持每日晨昏向秦雷請示匯報,從無一日懈怠,倒把老太尉晾在了一邊……
把日常的軍務匯報一遍,秦靂清清嗓子道:「最後一批俘虜也已經到營,你還得拿出個處理意見來。」
「多少人?」石敢也不知從哪找來個大躺椅,鋪上厚厚的被褥,秦雷便半躺在上面,與秦靂輕言細語的說話。
「四萬一千多人。」秦靂沉聲道:「其中還有四五千凍手凍腳。准殘廢了地。」
「這就是一萬人啊……」秦雷地雙手擱在膝頭的棉被上,左手食指還裹著白紗布,那是雲裳昨天為他修指甲地結果。看著手指上的白紗,秦雷長長嘆口氣,五味雜陳道:「怎麼都麻木了?」
「是呀!從開戰以來。雙方傷亡超過五十萬。」秦靂也不勝唏噓道:「一將功成萬骨枯,都夠五十個將軍成功了。」
「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裡人……」秦雷淡淡道:「五十萬個家庭破裂,幾百萬人蒙受痛苦,幾千萬的國帑付之東流,這就是五十個將軍成功的代價。」
「唉……」秦靂面色凝重道:「要不聖人說,千古興亡,苦了的只是百姓啊!」說著呵呵笑道:「好在這仗一打完,又能消停好些年,也給百姓個喘氣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