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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統一身著黑色制服的官吏們,在剛剛改建完成的衙門內井然有序的進進出出。秦雷心裡說不出的滿足,就像看著自己剛下生的孩子一樣。
隆郡王殿下來過好幾次,是以官員們都已熟稔,見他進來,都恭敬地施禮,然後各干各地去了。並沒有因此打斷工作。
身穿五品郎中袍色的朱貴把秦雷畢恭畢敬迎進內里說話。今日巡查寺衙門掛牌,都司秦奇帶著幾個官員道賀去了,衙門裡不能沒有說了算的,因而二把手朱貴留下來值守。
奉茶後,秦雷望著下首拘謹坐著的朱貴,笑吟吟道:「今日你們都司不在,放鬆些。」
朱貴苦笑道:「這幾日被都司大人操練下來,若是不這樣坐著,便會渾身酸疼。實在不是刻意為之。」
秦雷心中暗笑,秦奇在他面前立了軍令狀,便開始了整風行動。秦奇可全程觀看了當時秦雷在草原上把一群兵痞訓出兵樣的全過程。那種神奇的效果令他記憶猶新,是以一上來,就把秦雷那一套照搬過來。每日裡寅時集結,也不干別的,就是站半個時辰軍姿、然後稍息立正齊步走半個時辰。等到卯時才結束操練,各自辦差。
這些官吏平日裡松松垮垮、派頭十足,一受不了這份苦、二受不了這份拘束。哪能不叫苦連天。無奈秦奇黑著臉宣布,受不了可以直接回家,再也不用回來了。
官吏們想找王爺告狀,可每次秦雷都顧左右而言他,官員們這才知道王爺與都司是穿一條褲子的。想去巡查寺去告狀、可巡查寺衙門還沒開張呢,寺卿大人更是不照面。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的官員們只好強捱起來。沒有一個主動退出的,且不說好不容易官升一級、且有個不拘一格用人才地王爺罩著,誰也不捨得放棄。就是退出去又能去哪?本來能讓他們這些皂吏出身擔當地位子就不多。一空出來就有無數人爭搶,絕無仍虛席以待的可能。
六天下來,官員們果然規矩了許多。秦雷望著神情明顯木訥很多地朱貴,心道秦奇矯枉過正了。
情報工作本來就不是個規矩人能幹好的活,秦雷用秦奇不過是借用他出色的組織籌劃能力,來搭建起民情司的架構,並為這艘船掌好舵。在秦雷的計劃中,馬南在歷練後將接過這個位子,而秦奇是要放在朝堂之上,為秦雷吶喊的。
他起先沒預料到老實人發起狠來也是如此恐怖,竟然幾天時間就把這些老江湖整得鵪鶉一般。後來想到秦奇都察院的出身,整人功夫乃是看家本領,這才釋然。
沉吟良久,秦雷才對朱貴緩緩道:「孤知道你們三四十歲的身子堅持到現在,很不容易啊!」
這是朱貴這些天來聽到的第一句人話,竟有些哽咽道:「謝王爺體諒。」
秦雷也不知道這老油條是裝可憐還是真心酸,不過無所謂。他溫言道:「你是本王要大用的,可是還有些不合意的地方。」
聽到『大用』這個詞,朱貴的眼珠頓時瞪了起來。若是他知道秦雷對不下十人用過這個詞,想必不會如此激動。
秦雷見他終於精神起來,繼續鼓勁道:「不是有句話叫,真金還需火煉嗎?你是不是也該好好練練啊?」
幾句話把朱貴說的智商驟降,點頭如啄米。終於明白原來王爺是要磨礪自己。轉而又想到這麼多人一起磨礪。難道都要大用?那這大用就太不值錢了。他吭哧道:「為何那些同僚也要磨礪啊?」
秦雷笑吟吟道:「你沒聽說過千淘萬流雖辛苦,吹盡黃沙始得金嗎?」那神態像極了四十多歲的中年猥瑣大叔,而真正的中年猥瑣大叔朱貴卻毛頭小子般的激動起來——原來這種磨練是殿下選賢任能的一種手段,可不能讓他們知道了,恩,還是告訴謝無憂和程思敏吧!王爺可是關照過他們的。
第四卷 火中蓮 第一三三章 玉帶河邊的紅色焰火
成功的激發了朱貴的熱情,接下來他自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生怕王爺以為自己不堪『大用』。他也確實是個能吏,看的清楚、想的明白。往往幾句話就能把秦雷的問題答得很圓滿。
秦雷有些感慨道:「那些廟堂之上的國之良弼說個話之乎者也、辦個事雲山霧罩。論起效率,遠比不上你朱郎中啊!」
聽到王爺誇讚,朱貴膽子有些放開,試探道:「王爺,屬下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秦雷笑道:「但講無妨。」
朱貴這才小聲道:「屬下觀秦都司乃是大才……」聲如蚊鳴,仿佛從嗓子眼裡擠出的一般。
秦雷點點頭,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朱貴囁喏幾下,又重複道:「屬下觀秦都司乃是大才……」
秦雷眉頭微皺,並不接話。而是冷冷地看著有些畏縮的朱貴。
朱貴倒也知道開弓沒有回頭箭,既然已經引起王爺不快,若是不往下說,不就白當小人了嗎?他一咬牙,跪在秦雷面前,清晰道:「屬下以為秦都司在民情司有些大材小用了。」
秦雷聽了,頓時火氣上頭,猛地一拍桌子,把桌上的茶盞高高震起,摔落在地毯上,滾燙的茶水濺了朱貴一身,他卻不敢動彈,只能硬撐著。
秦雷拍完桌子,卻沒有如朱貴想像中的蹦腳罵娘,而是沉聲道:「你很聰明啊!朱貴。是不是以為,再不濟也能在本王心裡留下個犯言直諫地耿直印象,才這麼說的呀?」